林间午风微醺,拂过面庞时带来的温度烫得人眼睛干涩,因此没办法再直视那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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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们在原地修行超过一个时辰了,折墨和折夕仍旧没有回来。
他们往竹林的方向张望许久,还是不见人影,故没一会儿便一个接着一个松懈下去。
昭言却没停下来。
今日身体不适不假,手脚沉重,腰酸背痛。但不知为何,似乎有了点聚气的感觉。
吸进去的气不似昨日那样过了肺部一圈后又跑出去,而是在腹部有了停留。停留那一瞬间躯体顿感精力充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好神奇……”昭言深吸了口气,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喂。”
昭言思绪被突然在耳畔响起的声音打断,眼睛蓦地睁大。
昨日那捉弄昭言的弟子在昭言面前停下脚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门,各个身形高挑,面相带着邪魔之气。
昭言连忙往后退,直到背靠上了树,退无可退,才停下了闪躲的步伐。
他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警惕,同一时刻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水雾。
“你们……要……干什么……”声音发颤,呼吸也不敢加重。
“你是尊上的人,我们敢对你做什么。”话是这样说,可弟子瞅着昭言颤巍巍的样子,嚣张气焰越盛。
昨天那般欺负昭言,魔尊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更让弟子们认为眼前这炉鼎在魔尊心中没什么地位。
昭言缓缓垂下眼帘,不答话。
“别见外,大家都是同门。”弟子接着道,“今日见你走路步伐不稳,还聚了这么久的气,我们觉得你很辛苦,需不需要扶一下?”
“不、不需要。”昭言摇头,很怕他们突然伸手碰触自己,拼命缩小身体的面积。
“怎么不需要。”弟子回头瞅了眼竹林方向,确定折墨和折羽不在,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周边人便逐步靠近昭言,在他们凌乱的步伐声中,弟子接着道:“我们早听闻你是炉鼎,身子虚。刚刚师傅也说了,你体质与我们有差异。
可我们修行至今,整日呆在这寒山中,少有机会能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所以颇为好奇,炉鼎到底生了一副什么样的躯体,用以承载世间众人梦寐以求的灵气。不如你行行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我不!”昭言被这话吓到了,杏眼一下子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眼前几个距离他越来越近的压迫感很强的黑衣弟子,各个面露不善,给他很不祥的预感。
“别那么小气,看下你又不会少块肉。”弟子们说着,抬手欲抓住转身想跑的昭言。
但在他们抬起的手碰触到昭言的胳膊之前,有一股浓烈的煞气不知从何方向冒出,他们反应过来时,胸膛已经被这股带着强大灵力的煞气击中,身体倒退数十米远,倒地同时有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自口中溢出。
“尊上,是尊上!”站在队伍中看戏的弟子们惶恐地睁大眼睛,急忙跪地行礼。
昭言猛地回头,瞥见骤然出现在眼前的萧溯身影的那一刻,一时道不清心中的滋味,哭得更厉害了。
他潮湿的面庞可怜兮兮的,鼻头通红,但是唇瓣却因为刚才的惊恐褪了色,透露出脆弱的苍白。
萧溯一把将昭言拉入怀中,伸手为他拭去泪水,声音阴沉得仿佛来自地狱索命的恶鬼:“你们一个个的都当本尊不存在?明目张胆在本尊眼皮底下欺辱本尊的人,活腻了?!”
原先被打伤的几个弟子看见萧溯,忍着身体的剧痛,拼命从地上直起身躯,狗一样爬到萧溯眼前,求饶:“尊上,尊上我们知错了……我们只是同他开玩笑……”
“开玩笑。”萧溯眼底的阴霾过于浓厚,连带着气场也极端压抑。明明此刻天朗气清,却有着即将狂风大作,乌云万里的窒息感。
“本尊也跟你们开个玩笑怎么样?”萧溯摊开手掌,火苗自黑色的符咒中窜出,熊熊燃烧,“我看近日弟子们膳食不太好,馒头里爬了虫子,怪恶心人。数量也不够,甚至没一点多余的给本尊的炉鼎。所以本尊善心大发,特地给你们加个餐。”
此言一出,不仅跪地的弟子们表情突变,就连一旁站着的人也开始瑟瑟发抖。
“尊上,我们错了,求尊上开恩……”前一刻嚣张至极的弟子,此刻涕泗横流地伸手攥住萧溯的黑靴。
有温热的黄色液体顺着他黑色的裤腿间往下流,打湿地面的时候,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臊味。
萧溯嫌弃地蹙紧眉头,一把捏住他的天灵盖,火苗自弟子的发丝开始窜起,烧出的气味是浓烈的污焦。
弟子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面庞、脖颈、肩膀次第点燃,热浪滚滚。
剩下的受伤的弟子求饶声更大,他们拼命朝萧溯方向磕着头,见萧溯没反应,就伸手去拉昭言的裤腿:“我们一时鬼迷心窍,饶了我们,求求你饶了我们……”
昭言脚腕被攥住的时候,吓得他冷不防在萧溯怀中抖了下。
萧溯因此怒火更盛,一掌劈开他们的身躯,将一切聒噪止于瞬间。
死去的人身体在众弟子面前自燃,烧到一定程度后,火苗一点点消失。
衣物的焦味混着熟肉之香,随冒出的热气蒸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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