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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统没有回应,还在专心于手中的琴谱,庞县令也已经习惯儿子的反应了,他索性两眼放空得坐在儿子身边,呆呆的样子比起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是亲父子呀。
    等了半盏茶时间,他忽然听到了儿子慢悠悠的一句话。
    “兵多地广、粮草充裕、良将林立。”
    庞县令见儿子开口顿时精神一振,但越听就越觉得儿子是在夸奖董卓,当即有些不高兴得反驳说“董贼再强,也不过是窃国者。不足为惧!”
    然后他就看到儿子慢慢转过头,看着他笑道“父亲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庞统放下琴谱,正坐着笑道“纵他兵多粮广,占尽优势,然天命不在他,人心不在他。”
    “天时地利人和,作战若要获胜,三者不可缺一,”
    “阿父,您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为何还心存迷惘?”
    为什么心存迷茫?
    庞县令抬头看外头苍天。
    因为他手下是几千条性命,因为他这一决定,影响到的是这成皋县每个相信他的人。
    他自成为此县县令之时,便以守护这一方水土为宏愿。
    要下定决心,又谈何容易。
    只是为了心中的正义,为了心中按捺很久的激荡……
    “阿父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什么都不做,即可。”
    庞县令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知。”
    袁绍、曹操、夏安然、自己的儿子、或许还有更多的年轻人。
    庞县令可以感觉到一场洪流将起。
    “统儿。”他忽然开口“你……可也欲入这一场乱局?”
    庞统并未立刻作答,这个才十岁的少年静静看着手上的琴谱,等庞县令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到儿子用稚嫩的嗓音慢慢说道“这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
    “为父知道了。”庞县令站了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出屋子,背影有些寂寥。
    庞统低头看着琴谱,良久却不曾翻动一页,他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有颤动的睫羽,能说明他并不如表现出平静的心境。
    大争之世,大争之时,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不争,即亡。
    他逃不脱,也不想去逃。
    和父亲想要躲避不同,他自看出乱相开始,就有心投入其中。
    庞统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摆。
    得去告诉夏兄,父亲终于定心了。
    那么,下一步也可以进行了。
    庞县令的确不需要做什么,但是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庞统将两手塞进一个暖手捂里头,双手袖于身前,这个东西是今年在成皋忽然流行起来的,也是他那位夏兄做出来的,法子也很简单,用布料将芦花围在里面,后圈成桶状,两手插在里面就可在寒风中昂首挺胸前进。
    自县衙走到夏家庄有一些路,庞家人自然不会让小少爷就在大冬天这么出去,而是给他套了辆驴车,等庞统到夏安然处的时候,他正在烧的暖融融的屋内,被几只兔子掩埋。
    庞统顿了顿,见夏安然没有起来的意思,便踏了进去,他远远坐下,不是很能理解夏安然为什么养几只兔子。
    还如此放纵兔子?
    没几两肉的小兔子有两个踩在夏安然的肚子上,还有一只蹭在他脸颊边上,稍大一些的两个大兔子都靠在火炉边上,三瓣嘴咀嚼着干草,看都没看庞统一眼。
    这两只大兔子就是之前被曹纯猎到的两个大兔子,它们伤了腿,虽然被夏安然算是治好了,但是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两只兔子成了跛子,自然没法放归山林,它们也不肯走,它们看上了夏安然的那几亩地,尤其是种着苜蓿草的地。
    这两只兔子看准了夏安然不会动手宰掉他们,前脚刚被丢出去,后脚它们就回来在夏安然的院子里面刨了个坑生了一窝兔崽子,等夏安然注意到地上怎么有个洞的时候,就看到了怯生生探头出来的三只小小兔。
    然后等到天气凉了开始下雪,夏安然不方便再上下山,索性就住到了夏家的庄子。
    今年过年时,他正式到了十六岁,吕伯奢便同他商量提前行冠礼。
    理由就摆在面前,夏家只剩他一人了,他要是想早点立业成家,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而夏安然也的确需要一个能够自主的环境,而且……他也不想太接近吕伯奢家。
    他并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感情还是不要太深比较好,否则抽身时候,太难过了。
    吕伯奢将夏家的房契、地契和资产全部转给了夏安然,另外还给了夏安然一笔钱方便夏安然操作。
    亲戚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已经非常够意思了。
    夏安然自然也领情。
    吕夫人对于他的搬离有些不舍,但是显然吕伯奢已经同她商量过了,所以她虽然不舍但是也已经准备好了夏安然的行李,以及未来几年的衣裳让他一起带走。
    自此,夏安然顶门立户了。
    他成了夏庄主,而非吕家的夏安然。
    这种变化是显着的,旁人同他说话的态度就不再和过去一样了,顶门立户的男人,就不再是小孩了。
    好在夏安然非常适应这种变化,不如说他之前就挺少年老成的,这让一些故意来臊小孩的村人也有些讪讪,只能回头说小孩一点都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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