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拿着石头刻了十几遍,天婚石上却依旧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青琅走过去,看着那天婚石,轻叹了一口气:“走吧,没用的,你不可能在上面刻上我们的名字,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凤宁似乎终于有些泄气了,他扔掉手中的石头,站起身子,狠狠地踢了一脚那块天婚石。
就在青琅以为凤宁终于想开了,要放弃了的时候,凤宁却死死地盯着那块儿天婚石,一动不动。
黑夜里,他的眼眸比夜色还要浓郁暗沉,他握着拳头,眯着眼睛,用一种青琅从未听过的,饱含戾气的声音说:
“破石头,你别不识好歹,我再刻最后一次,你若是顽固不化,我凤宁便就地毁了你!”
说完,他便重新蹲下,直接用手指在那天婚石上写起字来。
青琅简直想扶额叹息。
师尊醉酒后怎么变得这样……幼稚?
怎么?你威胁它,它就能听你话了吗?
这可是块石头!
可是下一刻,青琅就笑不出来了。
他揉了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凤宁手指闪着金光,在那石头上落上的每一笔,每一画也都闪着金光。
凤宁手指从天婚石上离开的时候,那石头上也出现了他二人的名字。
……闪着金光的那种。
“好了!”凤宁满意地站起身子拍了拍手,转头看向青琅笑,“走吧,我们现在去炎霄火山。”
“你做了什么?!”
青琅推开凤宁,一脸震惊地摸上那块天婚石。
他两人的名字仍在上面,闪着金光,久久不散。
凤宁歪了下头,一脸不明所以:“在上面写了你我的名字啊,怎么了?”
青琅使劲儿去用手指,用石头,用匕首去划掉那两个名字,可无济于事。
他和凤宁的名字依旧在那天婚石上闪着金光,好像是天生就嵌在了上面似的。
青琅抬头看向凤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知道这上面出现名字代表什么吗?!”
“代表我们是天生一对!”凤宁高兴地说。
青琅深吸一口气,气得手都开始颤了:“天婚石是只显天定婚约,但有个规矩,不能毁也不能破。若是谁违背了天婚石的姻缘,便会遭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所遣!”
凤宁拖着自己有些沉重的脑袋想了想,然后略有些困难地给出了答案:“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成婚了吗?是不是有点快?我还没准备好聘礼呢。”
“谁要和你成婚?!”青琅怒道,“我才不会因为你在这破石头上刻了字就和你成婚呢!”
凤宁眨眨眼:“……可是,原本也是你让我在上面刻字的呀。”
青琅:“……”
青琅顿时哑口无言。
凤宁站起身子,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炎霄火山了,你自己在这儿擦字吧。”
青琅:“你刻的,你来擦!”
凤宁:“我不。”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青琅恨得牙痒痒。
他拿出自己的斩魂剑,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费劲巴拉地,一遍接着一遍地去剜天婚石上的那两个名字。
.
青琅折腾了半天,这天婚石上的名字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发现西边的天空传来阵阵雷鸣。
不好!
炎霄火山!
青琅慌忙朝最西边的炎霄火山赶过去。
如果凤宁在那天婚石上刻上了名字算是他运气好的话,那么他去赤焰火山落雪,纯粹就是去找死了。
天上的所有神仙里,只有风神能管风,雨神能控雨,雪神能落雪。
即便凤宁是个与天同寿的上神,若他偏要逆冬夏,唤雨雪,后果也不堪设想。
更何况,那炎霄火山是太阳神陨落之地,即便是真的雪神来了,都不一定能在那儿落雪。
凤宁又何德何能?!
青琅还没走近炎霄火山,便感觉一阵热浪将他包裹,浑身热得恍若被放在火架上炙烤,让人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可在一片热浪之中,却又有不知名的飓风从天空袭来,驱散了一点热气。
青琅抬起头,朝着风袭来的地方看去。
那在众仙口中,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的凤宁上神,此刻才是真真正正地,与日月同辉。
凤宁高悬火山之上,身处于夜色之中,他周身聚起光来,亮如白昼,像是将夜幕的口子生生撕裂!
他头顶万里乌云,脚踏无边烈火,引雷声阵阵。
他站在火焰与飓风之中,双手指天,高声喊道:“我凤宁以真身为契,以天雷为引,唤天地共生之气,祝我得一瞬冰雪!”
——他这是……要以雷劫换雪?!
青琅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
下一刻,乌云中数道雷光齐齐地劈向凤宁的身体!
“噗——”
凤宁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那满身白衣转瞬变得鲜血淋漓!
紧接着,他像是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从天空中坠落下去!
青琅慌忙飞过去将他接住!
“凤宁你疯了,你在做什么?你听不出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为难你,只是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吗?!”
“……是……有可能的。”凤宁说话间,鲜血又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染红了他的衣领,落在青琅的手上。
他抬头看向天,有些艰难地伸出手。
然后他看向青琅,弯着眼睛笑了。
他笑得那样开心,漆黑的眼睛里落满了快乐。
“青琅,看,下雪了。”
大片雪花如漫天梨花般纷纷落下,几乎要迷人眼。
青琅却没空去看那落雪,只是垂头看向凤宁,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医仙。”
“不,我还要去茫翊雪山。”凤宁抹掉了唇角的血,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
青琅嘴唇颤了颤:“……不必了,你不用去了,我收回我说的话,那都是不算数的,我收回!”
凤宁却看着他,说:“青琅,你当时说了四个条件,你要天婚石出现你我姓名,你要炎霄火山大雪纷飞,你要茫翊雪山火势烧天,你还要我死……最后一个我恐怕是办不到了,我最多只能达到三个条件,所以……这三件事我是一定要做到的。”
青琅看着凤宁惨白的脸色和唇角的鲜血,第一次为自己那日的口不择言感到后悔。
这天雷一劈,将凤宁的酒劲儿也劈没了七七八八。
让他的目光越发清明起来。
凤宁直起身子,抹掉唇角血迹,他哑着嗓子说:
“走吧,我们去茫翊雪山。”
.
照理来说,在茫翊雪山放火是比在炎霄火山唤雪轻松一点的。
只是凤宁带着一身被天雷所劈的伤痕,猛地从至热之地移到至寒之地,身子冷得一下子打了个哆嗦。
……好冷。
可即便身子已经寒冷至此,他仍旧一遍一遍用灵力燃火。
他立于雪山之巅,脸色越发苍白,几乎与那地上的白雪别无二致。
他指尖燃火,可那从他指尖窜出来的火苗就像是在抽取他身上的鲜血一般。
火势越大,他的脸色越是不见血色。
好像燃起那火苗的不是体内的灵力,而是他的鲜血,他的性命。
积雪融化,冰水烘干,火势烧起的那一瞬,他转过身子朝着青琅笑。
整个世界变成了两种颜色。
雪山白与滔天火。
凤宁却站在茫茫雪之中,立于熊熊火之前,身着一身白衣,染着满身血色,静静地笑了起来。
这一瞬,这一刻,身着白衣,尽染血色凤宁上神,忽然便胜过所有颜色。
比雪还白,比火还艳。
像是裹着月光的朱砂,悄无声息落入平静的水面,激起涟漪阵阵。
“……好冷。”
凤宁像是要被冻僵了,直挺挺地朝下栽去。
青琅跪在雪地,将他抱起。
.
不远处的雪山顶有个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