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便签上的号码。啧,这男人还挺好玩,脸也挺正的。她想想自家老妈催着结婚的事,她摸摸下巴,也许,自己可以尝试一下?
想着刚刚那个收银员的样子,认识认识啊……
佩妮心里蓦地涌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一种熟悉的浅浅烦躁萦绕在心上。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啊,麻烦死了。
她随手把便签扔在了垃圾桶里,算了。
她拢拢自己的风衣,提着手里的袋子,突然就懒得打车回去了。即使外面挺冷的。
她抬头看看铅灰色的天空,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茫,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佩妮对着空气吐出口雾气,一边描摹雾气的形状,一边没来由的焦虑。
她私心埋怨妈妈,自己月抛男人的时候她让自己安分守己,一个男人都不想接触的时候又催促自己。
也许下次可以尝试写写英国女人们的智慧和生活。
她龟速到家已经不早了。
把袋子放在沙发上,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呆呆的坐了一会儿。
然后她动了动,摸索着从茶几上拿起一只笔随随便便缠绕在自己的头发上。等到金棕色的长发被她粗暴的固定起来后,她洗洗手,从厨房角落拿起鲍勃上次送过来的三个南瓜。
她搬个凳子,只在厨房里上了个灯,坐在厨房里,拿出工笔刀,就开始刻南瓜。
她享受深夜的晦涩,却又苦于其中摸不着的落寞。
确定的是白天绝对不讨她的欢心。
所以晚上需要有点儿事做。
鲍勃是个地道的美国人,他要活得快快乐乐,再顽强,在这个时代在英国依旧处处艰难。
佩妮觉得自己和鲍勃是天生一对,都是这个时代的异物。
但鲍勃坚持他比佩妮正常的多。
比如他就难以想象这么重要的节日,佩妮就打算刻几个南瓜灯就混过去了。
而且......“谁用工笔刀雕刻南瓜!”
佩妮悠闲的晃晃手里的工笔刀,想起鲍勃不可置信的尖叫,勾勾嘴角。
自己在鲍勃眼里就是活的懒散,也不差这一项了。
她就端着她可怜的工笔刀慢慢地刻着南瓜,再一次慢悠悠地拖到了天明。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扭扭脖子,棕色的眼睛呆滞且失焦地注视着面前窗子里的微光。
等到酸胀的眼睛干涩退去后,她探身掀开百叶窗,透过玻璃看向外面。
窗户正对的外面是个小公园。秋千的链子锈了,风一吹,像老人的骨头,摩擦着缓慢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
天青色的滑梯剥了漆皮,斑斑驳驳。衰败的孩童玩具长久凝视着总会让人忍不住心头奔涌起天人地一系列哲思。
总之并不是什么让人满意的景观。所以在他们准备拆除重建的时候,佩妮买下了那里。
她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心底平和。看着那里她就会产生幸福的恍惚感。
像是个不为人知的象征。
她回头看看自己雕的三个完全不同样子的南瓜灯。
一个嘴巴如新月,笑的很开心。一个嘴巴圆圆的,在吃惊。还有一个是平平的嘴巴,很严肃。
她露出一个笑容,挨个摸摸三个南瓜,点了点,选中一个,在里面装上蜡烛,提着它挂到了自家的门口。
回到厨房,她冷冷看着剩下的两个南瓜壳。她会任由他们待在那里,过上几天就会干枯烂掉,最后扔掉。
她打开冰箱灌了一大口牛奶,没有进食过的胃部被牛奶冰的嘀嘀咕咕。她皱皱眉毛,不想搭理它。
觉出一点儿困意,她慢吞吞往楼上走。
楼梯走到半途,她一乐。
如果有人为她写一本书,那些文字一定单调,枯燥,味同嚼蜡。
独处才读书,她被人读两行,读书的人都会渴望回归人群。
乐过后,她团在被子里,把自己埋在狗狗枕头软和的身体里,渐渐迷糊过去。
重新有意识的思考后,佩妮知道自己是惊醒的。
她摸摸自己头上的冷汗,心脏一阵阵惊悸疼痛,缓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地狱里走出来。
她揉揉一抽一抽的额头,又按按自己的胃部。
是你在闹腾吗?她问。胃嘀嘀咕咕,应该是在分辩它没那么无聊。
第3章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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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妮看向窗外再再再永无尽头地暗下来的天色,看看表,怪不得。
她从床上爬下来,眼前一黑,扶住床头柜,缓了好一会儿。
“这次赖你。”她对胃说。胃叽叽咕咕。
她抻抻睡的绵软的四肢,裹上一件粗线开衫,下楼招待胃。
用成堆的糖果打发了那群精力充沛的小鬼,她懒散地窝在沙发里,往嘴里塞着剩余的糖果。胃也像个小孩子,黏黏的胃壁欢欣鼓舞地包住一点一点渗开的甜滋滋,边吃边乐呵呵。
才不会管佩妮是什么心情。
她的心情很不明朗,虽然她也极少笑。但不会这么焦灼,心慌。
也许是遭报应了。
佩妮默念今晚要早点儿睡,决定出门散步。
回家时,她冲蹲在自家门口的虎斑猫笑了笑。
因为它蹲在那里看着自己,计划着什么的样子。当然,绝大部分动物在佩妮眼里都像是心里藏着一个能颠覆人类政权的伟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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