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庭一面要集中精神取出钉子,还要抑制方戈的行动,哪里管得了方映清,季晓光跑来挡住方映清的视线,不让他再说。
看见季晓光,方映清登时换了副面孔,不再期期艾艾,而是面带嘲讽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偷,冒牌货,替代品,你留着和我一样的样貌在沈连庭身边晃,不怕恶心他吗?”
季晓光没心情和他吵,方映清太能伪装,他现在也分不清,眼前的方映清到底是不是假象。
“那你呢?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不想方映清愣了一瞬,转而看向别处,沾满污秽的指尖轻颤,从口中飘出几个字。
“你永远别想知道……”
季晓光不知他在看沈连庭还是什么,只能听到他不停地喃喃自语。
“你永远都别想知道……”
“休想……”
……
季晓光无知无觉失去意识,待他再次醒来时,感到浑身湿热不适,伸手摸了摸额头,发现布满了一层薄汗。
他费力地动了动身体,后背粘腻湿热,缓缓掀开眼帘,颤抖的睫毛上都沾了汗。
“晓光?醒了吗?”听到沈连庭的声音,他下意识应了声。
身下褥子柔软的不像话,季晓光就知道身在何处,他使不上力,朦胧间看到沈连庭撩开纱帐进来,身后还跟个身高体阔的身影。
温凉的两指轻探脉搏,然后拂袖触碰季晓光的额前,沈连庭手指的温度退散他的热气,他无意识低顺地蹭了蹭。
蹭完季晓光愣了,沈连庭手上也是一僵,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他轻声问。
“晓光?你感觉如何?到底怎么了?”
季晓光喉咙略微嘶哑:“我只有些热,其他的没事。”
见沈连庭不语,他问道:“我怎么了?我记得当时我们在……在问方映清……”
“你忽然昏倒。”沈连庭沉声道。
季晓光思来想去,什么也不知道:“我没印象了……”
沈连庭用帕子轻揩他额头的细汗,他衣着整齐,面色沉着,已然看不出右臂的伤处了。
“索性没有大碍,可能这两天过于劳累。”
季晓光自知他身子弱,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可能吧。”
室内昏暗,只点了两盏白蜡台,季晓光发现有人从沈连庭身后拱过来,脑袋贴着床沿靠近。
“主人,醒了。”
季晓光笑笑,见方戈已经取出第二颗钉子,跟没事人一样:“看来沈连庭说你皮糙肉厚果真不假。”
方戈撅嘴不说话,脑袋上若有耳朵肯定耷拉。
季晓光想到这里突然发现哪里不对,他伸手往方戈头上一摸,竟摸到了毛茸茸的东西。
他双眼微微睁大,不可思议道:“这是,这是什么?”
方戈用头蹭他的手,蔫蔫道:“耳朵。”
沈连庭双臂抱胸坐在床头:“方映清说的没错,他确实是阎王犬。”
肉|感十足兽耳从卷发里冒出来,灵动憨态,季晓光没忍住多摸了几把。
“那这么说,方戈是兽类化人形,那阎王犬是什么?”
沈连庭解释:“最高品阶的十级灵犬,这种犬类极其稀少,凶残且护主,老教主能圈养十几条这样的灵犬,属实厉害。”
听罢季晓光收回手,原来确实有很多,但都被方映清杀害了。
那为何只留了方戈一个,而且给他钉下噬神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晓光不免沉思,瞥见沈连庭正定定看他,他转头对方戈道:“我饿了。”
“我去,给,主人,好吃的。”
方戈二话不说抢出门去,季晓光发现他尾骨衣摆竟钻出一条尾巴,晃来晃去比头发还要炸毛。
他笑着看方戈出去,忽地视线被遮挡,沈连庭腿一伸,抬手将他扶了起来。
季晓光侧了一下身:“你的胳膊……”
沈连庭扶他做好,动作轻柔:“灵力运转几周,已无大碍了。”
他点点头,双手安放在身前,沈连庭有话对他说。
沈连庭沉吟片刻,道:“飞奴来过了。”
季晓光问:“他怎么说?”
眼下外界的情况左右不定,若有转圜的余地,让方戈配合演一出戏,这叛逃的罪名就扣不到沈连庭的头上。
可沈连庭却道:“父皇被人下毒,恐有性命之忧。”
季晓光顿感不妙:“难道,不会……”
沈连庭知他要问什么,搭在膝头的拳头无声紧握,手背青筋浮动。
“对,宫内彻查之后说,是因我进献的老参被掺了剧毒,父皇服用后,当晚就不行了,太医院用尽法子,才使得父皇吊住了命。”
季晓光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来害人之若有,无论你做与不做,都会被费尽心思推到那一步。
他愤愤然:“是顾效成对不对?肯定是他!”
沈连庭垂眼摇头,若仔细看,他腰背已经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不,他身后还有一人,是那个人,这一切全都那人在布局。”
见沈连庭语气笃定,看来不会错了,季晓光虽很好奇这人是谁,但沈连庭目前的状态,他不好再追问。
若他仔细看,会发现沈连庭怒气中裹挟了不忍,百感交集仿佛心头被插了一刀。
季晓光把手覆在沈连庭青白的骨节上,想给予他无声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