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连庭的沉默是对他最大的凌迟,一直以来,他最是看不透那深邃至极的眼睛里,到底装了什么。
“你说话好不好?你不要这样!”
季晓光的声音带着哭腔,撑起身想去吻他,两手捧着沈连庭冷峻的面庞,嘴唇雨点般落在男人的脸上。
他不愿去想,沈连庭躲开了,没有让他碰到这张薄唇。
沈连庭别开脸,两人的呼吸都很重,一下一下的,不知砸进了谁的心里。
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就像在迷雾中穿行,虚无缥缈的看不透。
季晓光被摁了回去,他狠狠抽噎了下,心想他这是失恋了吧,看来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但沈连庭对他的好,像是某种印记,深刻地铭记在心底,他失魂落魄的勉强道。
“抱歉,是,是我不好,沈连庭你忘了吧……我不该,不该……”
不该索求这么多。
季晓光哭了,泪如泉涌而下,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情绪仿佛全部融入了心胸,任凭其被侵蚀殆尽。
而沈连庭沉默良久,最终无声喟叹,道:“莫要说了……”
说完便推门而出。
季晓光趴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哭到好像把身上的水分全哭干了,自己下床喝了一壶红茶,喝完又继续哭。
哭累了也睡不着,目无聚焦地盯着空气里微小的颗粒,脑子里回想他对沈连庭说的话做的事,翻来覆去的懊恼了一晚上。
直到窗外蒙蒙亮,季晓光顶着一双大大的核桃眼,才发现自己一夜未眠。
许自盈破天荒地亲自来送饭,看他一脸憔悴差点飘魂儿模样,还以为他要死了。
“晓光啊,你这是怎么了!这眼睛这脸肿的,被人给打了还是被变异蚊子咬了?”
季晓光拍开他的手,有气无力的嘶哑道:“失恋了……”
许自盈闻言审视了他一番,果然整个人颓废到极限,脸上水肿嫩豆腐都变成豆腐泡了。
他摸摸下巴,思量道:“不应该啊……”
还想问季晓光点什么,就看他颤颤巍巍伸手去勾那壶红茶,许自盈一把摁住:“你这喝了快一壶了吧?”
季晓光肿着眼泡看他,满眼血丝:“快哭成人干儿了,不喝水怎么办,我都失眠了……”
许自盈不让他喝:“人家借酒消愁,你倒好喝了一壶红茶……等等你说失眠?你喝这么多红茶不失眠才怪!这玩意儿和咖啡一样,喝多了睡不着觉。”
季晓光摆成“大”字不说话,也不愿意讲昨晚发生了什么,许自盈怕他做傻事,絮絮叨叨地聊了些有的没的。
“这红茶叫“不夜侯”你喝多了肯定失眠,昨晚有位客人就是喝多了红茶晚上去茅厕,说这层长廊上一动不动的站了个人,今早找我投诉,说差点吓尿了。”
想了想他指了个方向:“大概就是你这附近,那位客人说那人几乎站了一个晚上,是个男人,怎么样?昨晚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吧?”
许自盈叫了他几声,季晓光才含糊地摇了摇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满脑子想的是,日后他该怎么和沈连庭相处好?
离家出走这种念头一闪而过,但仅仅是想想,他说到底惜命,没有沈连庭能不能有钱赚另说,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季晓光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他不争气的想,既然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乖乖当个米虫吧。
所以初恋就这样搁浅了。
许自盈好说歹说勉强让这颗小摇钱树吃下一晚素粥,端着托盘走出来,刚阖上门,瞥见沈连庭悄声无息地站在旁边。
他背上吓出层薄汗,掩饰般地笑笑:“六殿下,晓光已经睡了。”
沈连庭气色不佳,立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塑,他垂下眼皮,缓缓道:“吃了?”
许自盈点头,给他看见托盘上见底的粥碗:“吃的不多,晓光他一晚没睡,等他睡好了,我再备些好的。”
心想你一大早让我来送饭,还给了那么多银子,我能不让晓光吃饭吗?
还有这六殿下明显口嫌体正,不是都已经拒绝季晓光了吗?为何非要私下做这些,还不许他告诉晓光,真是搞不懂。
沈连庭移开目光,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广袖长袍,身形略带倦意。
他道:“我知道。”顿了顿:“多谢许掌柜。”
许自盈在心里翻了下白眼,这俩男的别别扭扭他也不能多掺合,毕竟他不能把做生意的时间浪费在别处,行了礼就走了。
季晓光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日便整理好心情,准备和沈连庭启程回霄云山。
临走前和许自盈道别。
“等我回来再来找你。”他眼底的肿倦色略减,带着强撑起来的笑意。
许自盈宽慰似的拍他肩膀:“随时恭候。”
季晓光打趣:“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来?”
许自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来吧来吧,世事难料嘛……”
季晓光“切”了声,可不相信他能这样好心,认钱不认人,老乡又怎么样,没钱照样能把他扔出去。
一路无话,这次回去须坐半日的马车,他缩在角落里装透明,沈连庭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两人各怀心事。
林灿跟了他们一段路程,背负一把麻布包裹的长剑,是季晓光拜托铁匠铺偷偷低价卖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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