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恩斯喝完安神茶,也寻思不出什么事对励琛生大气,靠回椅背道:“好好一个智库,偏把自己整得像弄臣,有意思?”
励琛主动上前把茶具收好,听了萨恩斯的玩笑话,神使鬼差转头冲他一笑:“甘之如饴。”
萨恩斯心头一跳。他虽平时也听过不少对方满嘴跑马,今晚冷不丁被触动两次——当然只是很微小的触动——不禁边回话边试图找出对方耍的花招:“你身上的珍宝之力确实已经消失殆尽。不过,你似乎还应该坦白些别的事。”
其实励琛只是切换频道过快,调笑中忽然夹杂一句正经话,算不得什么新鲜招式。但人总是对信任的人多几分在意,励琛自萨恩斯年少时就开始出手攻略他,更是犯险助他捱过“海妖之歌”时期。彼时危难中的彼此朝夕相对,筑成今日萨恩斯对其极少设防。别人做来凭添笑料的事,换与励琛在萨恩斯面前做来,就生生多出效果。往日玩笑时萨恩斯尚有一分认真呢,遑论正经话语,更少几度拒绝。
励琛从未想过雕虫小技竟会在萨恩斯身上起效,因而也未察觉萨恩斯在暗自观察他。他刚坐回萨恩斯身边,听这话沉默几息,回道:“那么,我就抖胆了。”
萨恩斯正待凝神听他关于珍宝恩赐的描述,励琛张口却是担忧意味浓重:“珍宝恩赐于我只寥寥数语即可,不过小事,谅我稍后再叙。只是我听闻殿下近年已少有再用安神茶,如今神殿里为恩典所开光明阵法密布,您却反而……今天加前几天的,单我亲手所斟就至少两回——斗胆请教,您是否有异?”
这话说到一半时,萨恩斯其实已经猜到励琛要问什么。可真听小孩问出口,这位纯白之色的殿下又生出一种“也就你敢问”的感觉来。
励琛仗着自己和领导贴心,上杆子给自己刷存在感呢,顺便看看能不能又从中捞点秘辛和差事。说白了,就是“大大你好像不开心呀,要不要贴身小棉袄给你解解闷打打坏蛋呀”的意思。
其实恩典之前喝茶不过是以防万一,今儿喝茶才是真有些烦躁。不过萨恩斯并不打算详解,只直接回道:“有异不至于。只是不安安神,就怕维金斯这个神殿总司做不到明天。”
果真炸出个八卦来。励琛不觉着维金斯那点功夫能翻天,因而理解了自家领导烦躁但不凝重的心理。不过纯白之色一脉向来养气功夫一流,萨恩斯也当维金斯近乎是个跳梁小丑。这神殿总司居然还有能力折腾出领导的怒气来,励琛还是有些好奇的。
“拂照恩典都没结束,他还能捅破天去?”
萨恩斯看励琛不以为意的表情,有心吓一吓他,因而故作沉声道:“他说索扬之事估计不日有战,连累无辜百姓,想准备去西南给索扬的百姓祈福呢!”
励琛愕然:“啥玩意儿?”
第一百二十章 比白更白
励琛从密道回山上的当晚,维金斯终于也详细听到了黑天鹅的迎人事迹。从送人头到种树,事无巨细,全由他安插在卓雅秋明的信众一一详禀。
维金斯简直被黑天鹅这胆大包天的行径气昏了头。说“简直”,是因为维金斯在火气上头的时候居然能忍住,只拿着法杖咚咚咚砸了几下地面,没做更出格的事。
纵使他直接在信徒面前砸地把那信徒吓了一跳,可这也够诺亚刮目相看了。原本按照诺亚对维金斯的了解,还以为他会立刻下令把那棵树铲掉呢。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拂照恩典时期太敏感,维金斯暂时隐而不发罢了,且等着看吧。
“他平时在神殿里走动就毫不遮掩,这回又大张旗鼓地做出这种事……”维金斯看一眼僵在眼前的信徒,强忍着怒意,将手中的法杖攥得紧紧的,“存心不让我好过啊!”
诺亚挥退信徒,又让女官叶莲到门外守着,待房内只剩两人,才冷静说道:“在信众面前别失仪。”
“那是自己人,我有分寸。”维金斯深呼吸一次,低声讽道,“何况黑天鹅胆大包天到这地步,我失不失仪反倒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诺亚怕这人又出昏招,追问道:“你待如何?”
维金斯眯了眯眼,拇指在杖身摩挲,沉默几息后决断道:“进谏殿下!”
果然没什么好期待的。诺亚暗自腹诽,又不得不沉声拦道:“现在是拂照恩典,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你可别一步错,步步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维金斯支着法杖侧脸看向他,“连殿下都没反对的事,我就别出这个头,是吗?”
道理你都懂,依旧做错事,诺亚几乎扶额。这位神殿总司想要在萨恩斯面前刷存在感,从四月底琢磨到现在,就出了个为索扬人民祈福的馊主意。自己还一时没拦住,给他报上去了。这么大个篓子还没想出辙来救呢,又来一码雪上加霜。
诺亚略微振作道:“你既然明白……”
“是你不明白,诺亚。”
维金斯出声打断对方的话语,却也不进一步说明。两人相顾无言好一会儿,诺亚正要再次开口,维金斯却略隐晦地看了一眼门口方向,忽而低声念起咒语来。
他的杖尾贴着地面划动,很快便完成了一个简单的阵法构图。然后维金斯的魔力顺着杖身冲入阵内,魔法即刻生效。
——隔音结界。
做好这一切,维金斯好似松了一口气。他垂眼看着杖尾,叹道:“我这么做,是为了神殿的纯洁、善美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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