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晓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在剧痛后逐渐麻木,只是神思回避着不敢去想,他怕自己越是在乎,就越是狼狈可笑。
见邵关只是咬着牙不说话,元穹面上划过一丝无趣失望,挥手招来了一旁看守着的暗卫。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回禀主人,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第三天了。慕容世子来消息说,他已经在养心殿内候着,只等主人的安排。”
“嗯,外头搜寻的御林军都还在吗?”
“都还在,不过主人放心,这个地牢修建得极为隐秘,他们不知道机关,定然发现不了的。”
元穹眯着眸子看着邵关惨白的面色和干裂的唇瓣,似是有些可惜地轻叹了一声:“若不是为了大局考虑,真想现在就将他凌迟处死,以慰我父兄。”
“来人啊,把噬心蛊取来。”
“……你想做什么?”邵关的手腕几乎被缚着的绳索勒进皮肉,污浊的血迹和伤口处汩汩涌出来的鲜血,让少年俊秀的面容一片狼藉。
“做什么……太子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52章
元穹随手拿了一把匕首,在邵关的颈侧轻轻一划,随后接过了暗卫递来的木盒,缓缓打开。
一条拇指粗的蜈蚣盘在木盒中央,像是忽然被地牢昏暗的烛光惊醒,张舞着触须从木盒里探出头来,朝着血腥味散出的方向扭动起来。
邵关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元穹拿着那个木盒,靠到了他的颈侧。
经过悉心培养的蛊虫在血腥味的刺激下立即从木盒里爬出,攀上邵关的脖颈,顺着伤口往血肉里面钻去。
漆黑的桃花眸几乎失神,邵关拼命将痛呼声往喉咙里咽下去,唇齿却不住地发颤,齿尖咬上舌头,顿时漫出一股腥甜的味道,血迹顺着唇角滴落下来。
“太子不必害怕,这蛊虫不会真的钻进身体里,他只是把虫卵埋入伤口中罢了。大约一个月后,虫卵才会孵化出来。”
“当然,这蛊虫浑身上下遍布剧毒,会让太子神智受损,可能连话都说不清楚……”
“最终,这些虫卵孵化出的蛊虫,会一点点噬咬宿主的肝脏,直到让人七窍流血而亡--太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粗长的蛊虫被元穹收回了木盒,脖颈间钻心的疼痛骤然一止,旋即却是愈发剧烈的刺痛之感,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顺着经络血管,直往身体里钻。
邵关面色惨白得似是涂了一层漆,干裂的唇瓣早已没了血色,连脖颈间的青筋都看得分明。
他拼命地想要维持住意识的清醒,可却发现喉间已经发不出一个字音,全身像是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连指尖都动不了。只有永无止尽的疼痛像是飓风席卷,将他撕扯得粉碎……
“主人,他受不住疼,昏迷过去了,可要用盐水将他泼醒吗?”
元穹上前一步,伸手抬起了邵关的下颌,打量了几眼少年毫无血色的面容,又很快放开了手。
“不必了。你去取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处理好他的伤口,给他换上。然后,把他从地牢里带出去,扔在御林军搜查的范围内就行。”
“属下遵命。”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慕容星安静地坐在在养心殿的梨花木椅上,几乎日日只睡一两个时辰的少年眉宇间尽是疲倦,看起来竟有些脆弱。
只是那双凤眸,尽管爬上了几根血丝,但仍寒芒涌动,锐利得似是刚出鞘的利剑,让人望而生畏。
“慕容世子还留在这儿呢?陛下说了,世子辛劳,不必一直在养心殿候着,可以回侯府休息一段时日,待御林军找到了太子殿下,世子再过来不迟。”
慕容星听到不远处传旨的太监尖细的嗓子,立即起身行了一礼。
“臣多谢陛下记挂。只是事关重大,臣还是候在养心殿安心一些--臣私自回京一事,陛下可有降旨?”
那公公见慕容星执意留着,也就没有再劝,只是命人端上了新沏的茶盏。
“既是如此,世子要小心身体才是。陛下说了,世子虽私自回京,但却是为了禀报要事,不仅无罪,还应重赏。世子就不必想着此事了。”
慕容星点了点头,刚欲再说什么,忽然看到殿外一阵通明的火光,旋即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刀剑回鞘的声响。
少年玉色的面容倏然蒙上一层冷峻之色,凤眸沉黑,似是山雨欲来,墨云翻涌。
“这……”那公公愣了一下,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慕容星。
“是御林军整队归来了……太子殿下,回来了。”
“奴才这就去乾清宫禀报陛下,还请世子先在此处主持大局,奴才去去就回。”
领头的御林军统领见到慕容星,立即翻身下了马,一挥手,就是两个军士架着一个白衫少年自马车上下来。
少年凌散的墨发被夜风拂起,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俊秀面容。
“太子殿下怎么了?”慕容星喉结微动,削薄的唇抿了抿,显出几分冷色,淡淡问道。
“回禀世子,属下也不知。只是在长安郊外找到殿下时,就已经是如此模样了。”
“陛下马上就到,你留下禀报,其余人都遣散了吧。”
慕容星探手从两个军士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邵关,只觉得怀里的人身子冰冷,仿佛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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