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
“嘘!”顾平跃急忙捂住向于延的嘴,严声厉色,“不许说这样的话!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不要在了解之前说这些丧气话。
“延延,先稳住,见到儿子了再说。”
向于延急忙止住哭声, 试着先振作起来。
沈言星坐在副驾座上, 满面茫然, 全程不发一言, 实际胸口已经被堵得生疼, 像是整颗心脏都被他人攥在手里放肆揉捏一般, 根本供不上血和氧气,难受得他随时随地可以昏厥过去。
但不能昏……他不能昏!
他要留着气力为顾从决祈祷,祈祷结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坏——祈祷顾从决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拜托了,一定要让顾从决平安健康啊!明明前不久才过完十七岁的生日,刚对他许下承诺;他还没等到顾从决开启小木匣、和他分享前世秘密呢,怎么可以就——!?
就……
工作室离医院不远,经纪人小杨为了赶时间还抄了近路,绕开了轻微拥堵路段,将油门踩得飞起。到达医院后,一行三人直往急救室冲,正好赶上救护车抵达,满头是血的少年躺在抢救转运床上,被七八个医生快步推着往手术室方向走。
“伤者失血严重,快去从血库调取血液制品!”
顾从决本就生得白净,又不爱外出,常年窝在学校里或家里,藏得白白帅帅细皮嫩肉的。在暗红色血液的衬托下,原本面色红润、白皙透光的小帅哥,愣是变得如假人一般吓人整个人看着假白又僵硬。
向于延和沈言星一看,又是脚步一软,差点原地摔倒:“不……”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向于延承受不住这样视觉上的冲击,更不能接受崽子出车祸了、现在满头是血,刚被送进手术室抢救的事实,“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的,我要怎么办啊……”
向于延和沈言星都想去扒那快速驶过的转运床——没有理性的思考,完全是出于“想留住床上那个人”的本能,可医生们走得太快了,纤细少年的身影只是躺着一闪而过。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抓住护士询问。
“情况有多严重?到底是伤到哪里了?他不会就这么回不来了吧?”
“请你们一定要尽全力把他救回来!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好不容易才养到这么大的!”
在手术室外的护士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见多了家属崩溃场面的护士,首先试着安抚情绪:“伤者头部受到了重创,可能会导致精神方面的病症和后遗症……但具体的情况说不准,都是因人而异的。
“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一位女性家属晕过去了。手术结束前一切都还有希望,家属们先稳住情绪,不要惊慌。”
那位晕过去的女性家属自然是杨翠荣。众人见到她时,她正坐在休息室里,双手颤抖地捧着一杯葡萄糖水在喝;她嘴唇发白目光呆滞,直到和顾向夫夫以及沈言星见着,才放下纸杯回了神,张口就是道歉。
“少爷、少夫人,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没看好少爷,才会导致这样的意外发生的!
“我、我罪该万死!”
“不要说这种话。”顾平跃太阳穴突突跳,“都先冷静!小从刚进手术室,说不准情况是好是坏;你们不稳住情绪在这闹崩溃,有什么作用?”
下嘴唇上的伤口已经流不出血了,在顾影帝的嘴唇内侧肿起了一小块。顾平跃不怕疼痛,用牙齿摩擦着伤口,用痛感来强行稳住心神。
他心里同样不好受,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啊——是他和向于延的骨肉!可哭泣和崩溃能解决问题吗?不能。
顾家五口人中,儿子的性格和他最为相似,都是沉稳内敛,讲求客观理性的类型。这次的意外,就当儿子误入了某个选择关口,正在纠结于“生”或者是“死”;他务必要处理好现实世界的事,给儿子足够的时间思考和斟酌。
要给予足够的信心,相信儿子会做出最棒、最众望所归的选项。那个臭小子一定会挺过难关,回到他和向于延、还有荣妈和星星的怀抱。
——这里有爱他的人在等他。
“星星,你稳住看好向叔叔和荣妈。”顾平跃给小徒弟下达指令,“让他们冷静一些,尽可能地先不要崩溃。”
顾平跃不敢要求太高,只能说是“尽可能地”。荣妈是失独寡妇,多年前已经经受过一次家人离散之痛了,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冲击很正常——换作是任何一个感知正常的人,都会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向于延不必多说,他是妈妈,亲生骨肉之痛就是他之痛。十月怀胎剖腹生子有多辛苦,现在就有多煎熬、多痛苦、多难过。
排除下来,顾平跃只能指望沈言星:“你也不要太悲伤。给小从一点时间和信任,我相信……他会回来的——我们都那么爱他。”
沈言星红着眼眶,忍着眼泪点头:“嗯。”
“好,我去找警察和律师了解情况。”
因为向于延给顾从决投了金额相当的人身意外险,所以除了警察和律师之外,还来了保险公司的签约经纪人。三种身份不同的人挤在一块剧烈讨论,吵得顾平跃本就太阳穴突突跳的头更疼。
警察表示,顾从决是在独自搭乘出租车见好友的路上,于某十字红绿灯口前发生的车祸。警方调取监控录像发现,出租车有明显失控的倾向,在红灯还未结束、侧方仍有来车时,忽然冲了出去,与一辆大货车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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