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筝姗姗来迟。
他要维持帝王的威仪,不能大步跑,所以他就落后了几步。甚至他现在呼吸还有些急促,但他不能大喘气,只好竭力平复着呼吸。
一众人连忙行礼,只有司行简站得端正,置若罔闻。
皇后连忙走到司行筝跟前解释,却被他制止:“朕都听说了,你作为中宫皇后,一国之母,何必和灰灰计较?”
皇后下意识想辩解,却疑惑了一下:“灰灰?”
司行筝沉默片刻,答道:“那头毛驴的名字。”
皇后也沉默了:一头驴的名字,竟也被皇上记在心上,还为此当众给她没脸。说到底,皇上护着的不是驴,而是辰王世子。
她在意的也不是那一株花。
这不是一株牡丹和一个畜生孰轻孰重的问题,而是在皇上心里更愿意护着哪一个。
她以为辰王世子回了王府,且这近一个月都没有进宫几次,或许是皇上已经不喜他了,才想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
哪知……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能退步。
“陛下也说了,只是一头畜生而已。它毁了开得最好的一朵青龙卧墨池,那本是大皇子着人精心照料,要等千秋节时呈给陛下观赏的,就这么被一头畜生糟践了。臣妾把它打杀了,再让太仆寺给辰王世子寻个漂亮的猫狗做补偿。”
司安珵听到,就努力止住哭,为灰灰求情:“皇伯伯,灰灰不是有心的,不要杀它……安安,安安可以把王府的牡丹都赔给你。”
司行筝听到皇后的那番话时,心中已经十分不悦——那是安安养的宠物,他都叫那头毛驴的名字了,她还当着安安的面一口一个畜生,是何居心?
现在又听到安安这可怜又显得生分的话,司行筝干脆就把皇后晾在一边,走到安安面前,哄道:“安安和皇伯伯计较什么?一朵花而已,若是灰灰喜欢吃,把那片魏紫砍了,送到辰王府去给灰灰当草料。”
魏紫,牡丹中的名种,有“花后”之称,且有些花朵形状如皇冠,是皇后最爱簪的花。
这是把皇后的面子扔到地上踩。
皇后心中气恼不已,可还是上前劝谏:“陛下,这些牡丹都是花房精心养育的,若是砍了,岂不是糟践?传出去,也于陛下名声有碍。”
皇上还未接话,司行简就冷冷道:“簪花就不是糟践?”
皇后脸色铁青。
但司行筝没有责备他这样失礼的话,而是笑道:“如果能让安安高兴,这一园子的牡丹都摘了又何妨?左右明年还会开的。”
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倒像不是在说花,而是在暗喻什么人的命运似的。
司行筝并不在意皇后怎么想,只顾着逗安安:“都说牛嚼牡丹,可安安养的小毛驴竟然也爱吃牡丹。不过,灰灰是个有品位的,专拣名贵的吃。”
司安珵对“贵”这个字眼儿是很敏感的。
牡丹花是他司空见惯的,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
他只知道开黄色小花的蒲公英能卖钱,但现在听皇伯伯说灰灰吃的牡丹很名贵,他就有些忐忑了。
“很贵吗?能卖多少个铜板啊?”
若真要论起来,那一株牡丹确实比一头毛驴要值钱不少。
但没人会在这时候和司安珵说实话。
就连皇后也认清皇上的态度,沉默地站在一旁。
司行筝惊奇地问:“安安连铜板都知道?”
“嗯,安安懂得可多了!”
这会儿,司安珵已经被哄好了,他见灰灰没事,就破涕为笑。
他向皇后娘娘道歉,还说爹爹可以赔铜板,也可以把王府的牡丹都送来赔礼。
在司安珵看来,确实是灰灰犯了错,那他赔偿就是了。
可这话落到皇后耳中,就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挑衅。她不喜欢司安珵,对方怎么做,她都会看不顺眼。
司行筝现在不愿意看到皇后,每和皇后说一句话,他都在忍着怒气和杀意。
现在还不到时机,他不能对皇后做什么,也不能让皇后察觉。
他挥手让皇后回宫反省,把方才的几个侍卫和嬷嬷罚了。
皇后离开时回头怨毒地看他们一眼,对身旁的嬷嬷说:“他们是一家人,本宫算什么?”
“娘娘……”嬷嬷想安慰她,但看她心灰意冷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去劝,只道:“惯子如杀子,陛下对小世子如此宠溺,并非是善事。”
“可本宫方才特意提了大皇子,陛下毫无反应。嬷嬷你说会不会……”
嬷嬷压低声音紧张道:“娘娘慎言!那事哪个男人能忍?更何况是陛下。”
“可本宫总有些不安。”
或许真该听从那人的意见,毕竟大皇子是如今陛下唯一的儿子,若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她七年前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天的。
第135章 偏心王爷(18) [V]
司行简并不担心自己的态度会惹得皇后不悦。
两方本来就是敌对的立场,即便他好言相商,恐怕对方也只是保持表面的友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使坏呢。
在皇后眼中他家崽崽就是大皇子的绊脚石,必须要除去,不会因为他们的态度而放崽崽一马。
所以他也没必要虚与委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