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虎话总是说一半,就又提起别的,把这些听客的兴趣都调起来了,然后他才颠三倒四地事情的经过说了。
他说得混乱,这也符合一个喝醉的酒鬼的状态,但重点是丝毫没有落下。
有不少脑子还清醒的人,很快就把他的话梳理清楚:
杨二虎在东山寺后山的竹林里撞见了周校尉的一个姨娘和汉子通奸,还亲眼目睹他们被周太太梁氏的养女发现,然后他们二人把梁小姐杀人灭口了,为了让杨二虎保密,他们就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当封口费。
周围这些人都相信,或者说愿意相信杨二虎说的是真的——毕竟杨二虎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他能说谎吗?
而且杨二虎为什么不说别人,只说周校尉的姨娘?就是因为他亲眼见到了!
不然,他和对方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造谣呢?没有必要!
周校尉可是官,他这样做可是会得罪人的。
至于为什么那对偷情的野鸳鸯会把梁小姐灭口,而给杨二虎银子?
——那当然是因为杨二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不像闺阁中的小娘子那么好对付。
为什么杨二虎跑到后山去?
——他一个不务正业的混混,那不是很正常嘛,别说往后山竹林,就是爬到佛像上,他们都不觉得意外。
为什么那两人偷情,不选择隐蔽的地方,而是跑到野外,还是在寺庙的后山?
——那大约是为了追求刺激吧,专门跑到佛门清净之地去干那种腌臜之事,啧啧,真会玩!
……
杨二虎没说的一些小细节,听客们都自己找到了答案。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看热闹的人,有些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不然以后怎么给别人转述呢?
“我怎么认出来那是周校尉的姨娘的?我怎么会认识,是那个被扔到河里的小娘子喊出来,叫什么‘梅姨娘’,再后来一听说落水的周家的那个养女,这不就对上了嘛!”
“他们不认账?哼,那位梅姨娘穿的赤色鸳鸯肚兜我看得是一清二楚,还有那奸夫左屁股上还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青色胎记。我还捡了支金钗,他们五十两银子买了回去。”
“等我把钱花完了,就再去要!他们要是不给,老子就把梅姨娘生的那个小野种其实不是周家的孩子这一消息宣扬出去,让他们的算计落空!”
这个时候州城的人都挺空闲的,很快这些谣言就传开了,那些传播者不会求证消息是否为真,甚至还会添油加醋。
其中有些没有在那间酒馆出现的人,也很快在别的酒馆茶肆甚至勾栏院里,一脸神秘道:“哎,你听说了没……”
梁昭昭不喜欢人云亦云的人,也不喜欢听那些虚假的传言——尤其是损害女子清白的,但现在,她一手捏造、甚至有意推动这样的谣言。
既然梅姨娘企图让人毁了她清白,逼迫她嫁给梅姨娘的亲戚,那就不能怨她用同样的手段反击。
至少,她可没有让人去强迫梅姨娘呢。
再者说,传言“梅姨娘偷人”也不算冤枉她。
梁昭昭这样做,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或不忍心,她只是有些担心,若是他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太心狠了些……
这些传言暂时还没有传到周府众人的耳朵中,但司行简却很快就听说了。
是赵清几人出去逛买些用品,听到和梁昭昭相关的消息,就赶忙回来向司行简汇报。
司行简听后,觉得有些失落——这很明显能看出来是昭昭的手笔,只是她遇见这种事儿,竟然不来求助他这个父亲。
他对赵清道:“让人明天早上在天刚亮的时候去看看那人是否真的有胎记,要是有,就把他裤子扒了,扔到离周府最近的街口。”
他不好去向昭昭确认一个男人的屁股上是不是有胎记,万一真有的话,昭昭是怎么知道呢?
他当父亲的,还刻意去问,似乎有点尴尬。
赵清紧接着问:“要是没有呢?”他是有手段可以造假,但现在时间显然不够啊。
“要是没有……”司行简勾了下唇,“就把那块肉剜了。”
赵清闻言,生了一种自己那处有点疼的错觉,下意识地绷紧了臀部,随后忙应了一声“是”。
他还没娶媳妇,至今连女人的屁股都没看过,去看一个大男人的,会不会长针眼啊?算了,还是让赵满去吧。
赵清冷着一张脸,丝毫看不出他脑子中盘算着坑弟的想法。
翌日,天刚蒙蒙亮,万籁俱寂,一处民宅里传出一声响亮的惨叫,比鸡鸣声还能让人清醒。
有些小媳妇们已经早起操持家务了,有些年纪长觉少的也已经起了,更有些热心的或胆小的人,怕出了什么事,忙披了个衫子就出来查看。
有动作利落的,看见一个黑衣男子翻-墙逃走。
“那不是冯长河家吗?他姐夫是不是松花巷的周校尉?”
“什么姐夫,他表姐就是一个小妾,还整天脸大的,当人家正经亲戚呢。”
“哎,你们有没有听说……”
很快,坊间又传出那奸夫屁股上果然有胎记,只是做贼心虚,竟然硬生生把胎记剜了去。
这不是欲盖弥彰嘛,他们又不是傻子,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
只是原本应该悄悄遮掩的事情,为何闹得附近人尽皆知,他们就不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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