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护不了主的狗,有什么用呢?
郁安易满眼悲凉,他大笑出声,嗓音中全是对自己的嘲讽。
从穿越到这个异世,成功抢了主角的气运后,郁安易一直高高在上,他以为自己凌驾于这个世界所有人之上,把这个世界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今时今日,何其讽刺?
郁安易这几日内一直紧紧攥着锁链,不让自己彻底跌入水中的手一松,他掉进狂欢蠕动的蛇虫之中。
死志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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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昭是等裴戚晏走了后才睡着的,他一觉睡醒,轻声询问一旁的魔族侍女:“裴戚晏呢?”
侍女弯下腰:“尊上处理事务去了。”
盛昭又问:“几时了?”
侍女回:“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那离裴戚晏走之后过了有两个多时辰。
裴戚晏给他下的药会使人生出乏意,让盛昭一睡就睡过了一下午,但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盛昭估摸着时辰,郁安易心生死志后到现在,应该离入魔不远了罢?恐怕已经自甘堕落成一滩烂泥了。
他这个时候去,刚刚好。
“你能扶我去一个地方吗?”盛昭仰起脸,乌发垂落在脸侧,笑着问。
侍女怔了下,恍恍惚惚地点了下头:“您想去哪?”
“我为您穿靴。”
盛昭抬手止住:“不劳你。”
他笑笑:“怎么舍得让你为我做这些事。”
“女孩子是天生就该被惯着的存在。”
盛昭弯下身,把靴子穿上,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又仰起脸看着侍女:“抱歉,他给我下了药,我走不动,劳烦你了。”
盛昭笑得很乖。
直到侍女把他扶出了门外都在想,为什么魔后身子比女儿家还要娇要软?
侍女轻声:“您想去哪?”
盛昭:“魔宫的牢狱。”
侍女猛地抬眸,顿住脚步。
盛昭困惑:“怎么了?”
她又想起魔后方才温温柔柔的那一句话“女孩子是天生就该被惯着的存在”。
侍女摇首:“没什么,我带您去。”
“请您不要跟尊上说,是我带您过去的。”
“好。”
她陪侍在尊上与魔后身旁,手中的权力也不是一般的大,起码能在魔宫内畅通无阻。
更别说,她还扶着魔后。
“小心里边的血气冲了您身子。”魔后实在是太娇弱了,走个路都要她扶着,侍女不得不担心。
“无碍。”盛昭走了进去。
传送阵启动的一瞬,他视线骤然一暗,周围全是痛苦的哀嚎,血腥味直冲天际。
侍女冷着眉眼,打了个响指,瞬间出现了一个由紫色魔气形成的薄罩。
隔绝了恶心的血味与吵杂的声音。
侍女有些犹豫:“黑暗里腌臜的东西太多了,会扰了您的眼。”
盛昭:“我有些怕黑。”
侍女沉默地再次打了个响指,还是一片黑暗,但是盛昭能看清东西了,她扶着盛昭继续往前走。
“你不问问我吗?”盛昭瞧了一眼那些囚犯各种各样的丑态,低声问。
侍女莞尔:“我知道您要去找谁,最近进来的人修只有一位,他恰恰好是您进魔宫那一天进来的。”
盛昭沉默半响,只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若是来找你麻烦,你就说,可惜了没喝上他跟我的喜酒。”
侍女脚步一顿,她停了很久,道:“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盛昭笑笑:“有缘的话。”
盛昭被她带到水牢之前:“劳烦你在一旁等等我。”
水牢之中是只有胸膛以上露在水面之上,垂着头,毫无生息的郁安易,像个死人,血肉都被水泡成发胀的青白色。
“郁道友。”盛昭平淡地说。
他的嗓音不大,却让郁安易浑身都颤了下。
郁安易沉寂的胸膛终于有了起伏的动静,他吸了口气,缓缓抬眸。
水牢里的视线昏暗,而水面上折射出来的光亮刚刚好能让郁安易看清那一袭刻在他心底的红衣。
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双眼酸涩。
郁安易眨了眨眼,血泪从眼尾流下。
“你来了啊。”
你来了啊。
我的神,来救我了。
郁安易死气沉沉的一双眼迸发出一点光亮,就像一片荒芜的死亡之地突然出现了一点生意,那是一朵很美很美的血色曼珠沙华。
它倒映在郁安易似点漆的墨眸中,漂亮得不成样。
盛昭勾了勾唇。
郁安易:“他伤你了吗?”
盛昭:“没有,他很乖。”
郁安易一怔:“那……你是自愿的吗?”
盛昭:“嗯。”
过了很久。
郁安易笑了笑:“恭喜呀。”
他一边笑,眼中的血泪不停地流,难看得要命:“不知道能不能喝到你的喜酒。”
盛昭说得很冷漠:“应该不能,你快死了。”
郁安易松松握着锁链的手徒然收紧:“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不是哦。”盛昭笑着摇摇头,“我只是突发奇想,想来看看你现在这么一副……”
盛昭上下打量了下,“啧”了一声,“像个狼狈落水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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