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把玩着夜明珠,对着那条蛇王勾了勾指尖。
盘踞着的蛇王盯了盛昭半响,开始动了,它伏地爬行,从昏暗中爬到光亮下。
盛昭见它爬到自己的脚边,蛇头的高度在他的腰腹中间。
不越主,乖的不得了。
距离近了,盛昭才看见蛇头上的两个小包,他抬手去戳了戳,轻声道:“你是蛟呀。”
蛇王的蛇头仰得更高了,它吐出蛇信子,“嘶嘶”两声。
盛昭笑:“那你应当开了灵智。”
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要你找一个人,一个生人,穿着白衣,身受重伤的人。”盛昭笑眼轻眯,“你们怎么玩都可以,人别给我弄死了就行。”
蛇王又“嘶嘶”几声,走之前,它主动用头上突起的小圆包去蹭了蹭盛昭的手掌心,又“嘶、嘶”着扭着蛇身,很是兴奋地爬进黑暗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新响起,不过这次,它们是在往外爬,等声音消失了,盛昭才稍稍放下心,他摸了摸脖子,摸到一手的血。
他细细用帕子将血擦净,却没有去上药。
齐韧那一剑,是为了让蛊王钻进盛昭的伤口内,被蛊王浸染过而流出的鲜血,可以让蛊窟里的魔物认盛昭为王。
所以,伤口不能愈合。
盛昭阖了阖眸,寻找着出蛇穴的路,时间不多了,他要在裴戚晏赶过来之前,将郁安易彻底收服。
蛇穴之后,是一片埋骨之地,入目皆是长了利牙跟脚的又白又肥的蛆虫群,眼里饿得都闪着绿光。
再接着,是个头比人还大的五彩斑斓的毒蝎子、能附身在墙壁上吸人血的血蛭、含有剧毒的软蜱……各种各样恶心至极又能在瞬息之间至于人死地,还开了灵智、有法力的虫子。
至于蛊。
蛊虫在蛊窟里无处不在,它们是这里的掌控者,可以隐匿在所有地方,它们一直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盯着每一个误入的猎物。
它们可以是毒蛊,也可以是能救人一命的好虫蛊,每一只虫子都有着人难以想象的效用。
盛昭闲庭信步地走在其中,将下给蛇王的命令说给每一个地盘的主人听,它们有的不屑于听令弱小的王,有的冷漠待之,像蛇王那般乖顺的反而是少数。
盛昭抚了抚脖颈上的伤口,眉眼微垂,稍有不慎,即便是他有蛊王,他也会死。
黑暗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视线都在盯着盛昭,盛昭的面上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
郁安易,到底掉在哪了呢?
盛昭的耳边突然出现了“嘶嘶”的声音,他停住脚步,缓缓抬头,一条细小的白蛇冲他吐了吐蛇信子。
“带路。”
·
虫子,虫子,到处都是虫子!
郁安易快被这无处不在的虫子逼疯了!
他站在洞穴的正中央,周围全是他叫不出名字的丑陋虫子,每一个都眼红似滴血,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肥美的肉。
郁安易毛骨悚然,他反胃地想吐出来,又一动都不敢动,他身上流下的血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它们。
郁安易提着灯的手不停地抖,他心生绝望,却又不甘自己怎么就这么窝囊地死在这个地方!
还是这么废物的死法,成为这些恶心的虫子的食物!
“啪嗒”郁安易手里的灯掉到地上。
“不!”郁安易连忙去捡。
晚了。
火光消失的瞬间,所有虫子一扑而上,它们啃噬着郁安易的血肉,拼命地往郁安易的伤口里钻。
郁安易哀嚎一声,迅速用灵力护体,将虫子全震了出去,下一瞬,那些虫子又围了上来,吸食着郁安易周身的灵力。
再这样下去,等郁安易灵力一空,它们啃噬的就是他身上的血肉!
郁安易来不及点灯,他迅速拔剑,剑气掀飞虫群的一瞬,他立刻往洞穴外跑,冷汗如雨下。
就在他跑到穴口的一瞬,郁安易骤然跟一对如灯笼大的黄色竖瞳对视上了。
是蛇魔。
郁安易面上血色骤失,这种活了不知几百近千年的老妖怪,他怎么可能打得过?
身前是蛇魔,身后是虫群。
郁安易进退两难。
变故突发,郁安易手中剑光大闪,下一瞬,他立即飞身出了洞穴,脚尖在柔软的地面上轻点。
郁安易匆忙之中往下一看,就看见了连绵不绝的蛇尾,身后那个硕大的蛇头横转过来,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蛇尾迅速卷起。
江千舟教给他的剑法,郁安易只学了不足五成,就连江千舟的一剑破九州,郁安易掏空灵力使出来,也只不过堪堪刺穿了蛇皮。
他只能等死了。
郁安易全身都被蛇尾大力卷起,骨骼被挤压的“硌硌”作响,每一处皮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郁安易睁眼看着面前的一片漆黑,心底的不甘慢慢被绝望压下,疼痛不停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郁安易忍不住地在心底期盼,谁能来救救他?
他又觉可笑,怎么可能呢?
漆黑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那丝光芒愈来愈大,刺疼了郁安易的眼,让他模糊着流下泪。
他在巨痛中拼命睁大眼看了半响,才看清带来光的人。
是身披鹤氅,红衣曳地,即使在蛊窟里,也没有染上半分污秽的照玉,那一瞬间,郁安易仿佛看见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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