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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后皇帝却弯了 第63节
    李妄刚在偏厅中与几位臣子议过事,案上仍摊着几本奏折,正看着其中一本,听种苏求见,让她进来,方从折子里抬眸,略意外的看向她。
    “打扰陛下了。”种苏笑吟吟道:“微臣吃过长鸾殿的膳食,端文院的饭食便索然无味, 臣斗胆, 倘若陛下不介意, 能否再讨一顿御膳?”
    “胆子不小。”李妄从奏折后瞥一眼种苏, 淡淡道。
    “臣不白吃。”种苏仍旧笑眯眯的,“臣有许多趣事,可讲给陛下听。日后有机会,亦会请陛下吃民间美食。”
    “巧言令色。”李妄口吻仍旧淡淡的,“朕没那么闲陪你。”
    “岂敢。是臣陪您。”种苏笑道,“那便当陛下同意了,谢陛下。”
    李妄不置可否,轻轻一抖手中奏折。
    种苏已把李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知道他若真不愿意,早直接轰人了。
    都说女子大多口是心非,男人其实也一样。李妄心口不一的时候很有意思,那语气神态都如常,仍不失威严,不了解的人断然瞧不出来。这时候的李妄就仿佛天性骄傲尊贵,不会放下身段的小孩儿,十分有趣。
    种苏忍不住看着李妄笑。
    “笑什么。”李妄察觉到,投来冷冷一瞥。
    “没什么。”种苏抿唇,笑道:“臣饿了,陛下,可以吃饭了吗?”
    种苏来时便注意到殿外御膳房的人正候着,想来李妄又不按时吃饭,催又不敢催,劝也不敢劝,只好等着,种苏的到来,则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李妄没有说话,种苏也不多言,只耐心安静的站着,过了会儿,李妄放下奏折,起身。
    谭德德见状,忙叫道:“传膳。”
    于是从这一日起,种苏便隔三差五的前来长鸾殿,陪同李妄吃午膳。华音殿那边自然不再去,只偶尔下值的早,便过去一趟,接猫儿回家。
    有种苏在,李妄便能够按时进午膳,不必宫人们操心,内殿伺候的人皆松了口气,全殿上下,包括谭德德,莫不喜笑颜开欢迎种苏多来。
    “陛下,去走走么?”
    午饭足有一个时辰的空档,天气好的时候,种苏还会邀李妄外出走走,稍稍活动,消消食。
    李妄虽有固定的骑射练习,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几大政殿中来回,端坐的时间远大于其他,多出去走走看看还是有利身心的。
    然而种苏却发现,李妄并非因忙碌而抽不出时间休闲,更多仿佛是索然无味。
    “陛下?”
    “唔。”
    湖水碧绿,种苏与李妄坐在四角亭中,面朝波光粼粼的湖面,和风习习,十分舒服,李妄斜依在靠塌上,漫不经心看着远处。
    又是这样的眼神……
    种苏坐在一侧,从斜旁看着李妄,李妄有双很好看的眸子,状若桃花眼,漆黑深邃,平素冷淡有余,面对朝臣和处理政务时,眸光锋锐而莫测,给人无端威压,而当这么私下相对或独坐时,却显得无情无绪,像沉寂的深井,与其说波澜不惊,倒更像是……
    一汪死水。
    种苏微微皱眉,不太喜欢心中浮起的这个形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她真实的感受,随着这些时日与李妄相处愈多,愈能感觉到。
    那目光不同于刚睡醒时的发呆,而是一种没有任何目的性,宛如空白的眼神,仿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仿佛任何东西,绚烂的花朵,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世间美丽的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失去颜色。
    抑或,根本不在他眼中。
    种苏想起之前在宫外,向来都是她怎么安排,李妄便听之任之,几乎从未提出什么要求。如今细想,虽李妄有一定的好奇,玩的颇为融洽尽兴,但似乎也没有特别高兴。
    就好像只是因为与“贾真”约定了,有那么一个人等着,陪着,才去做那些事。而种苏进宫后,便也随之对宫外失去了兴趣。
    在宫中与种苏相对时,虽与其他人略有不同,但也仅仅略有不同而已,万事万物,包括与种苏所谈所处,皆带着份漫不经心,并非怠慢敷衍,而是一种心如止水的漠然,没有兴趣……
    就好像只是有个人在旁,能够借以打发无聊的时间,或者得到片刻的放松……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做“这个人”,迄今为止,唯有种苏。
    不该是这样的。
    李妄正当大好年华,又九五之尊,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应该什么样呢?种苏无法具体说出,只是看着这样的李妄,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点不舒服。
    “看什么?”
    李妄的声音将种苏的思绪拉回。
    种苏收回目光,笑道:“臣刚跟陛下说话来着,还说陛下未听见,没想自己也走了神。咳,天子圣颜,犹胜当空旭日,臣难免晃了神。”
    种苏面不改色的恭维,赞美的话只要真诚,如实,偶尔说说,没人不愿意听。
    李妄淡淡扫了种苏一眼,波澜不惊,问:“说了什么?”
    “本月底,东坡里将开办一场蹴鞠大会,听闻东坡里乃长安城内最大的蹴鞠场,想必到时一定盛况非凡。”
    “哦。你要去?”
    “嗯,臣报了名,除我之外,还有翰林院的许子归许编撰,以及龙格次殿下,我们约好玩一场。”
    种苏如实相告。反正李妄知道他们几人认识,一起踢踢球也属正常。
    蹴鞠大会也是种苏从他们那里得知,上次在蹴鞠场小小展示过一番后,龙格次一直念念不忘,总嚷嚷着要再跟种苏踢一场,于是蹴鞠大会的消息一出来,龙格次便马上相约,种苏哪有不应的道理,当即答应下来。
    “种卿爱好甚广,交友亦甚广。”李妄望向湖面,不咸不淡的道。
    他仿佛只是顺口一说,然而“种卿”两字足以暴露一切。种苏已有经验,每当听到李妄唤她种卿,便知不好。
    “不广……只有他们几人而已。”种苏想了想,笑道,“也是机缘巧合相识了,其实论起来,微臣与陛下相识更早,见面也更多。”
    李妄仍看着湖面,懒洋洋的闭了下眼。
    种苏估摸下时间,正想要不要走了,却听李妄又开口道:“喜欢蹴鞠?”
    种苏不由展颜一笑,点头道:“喜欢。”
    蹴鞠向来是项颇为流行的运动,经久不衰,种苏喜欢,会玩,并不奇怪。大康男女老少多少都会那么一点,区别只在于球技的高低。
    “好玩吗?”李妄又道。
    “好玩!”种苏说起蹴鞠,眼中亮起神采,“特别有意思。陛下呢,喜欢玩吗?”
    话一出口,种苏便知糟糕,一时大意,忘记了李妄的心疾之症。皇宫内也曾举行蹴鞠会,更偶有士兵们训练之余在校场踢着玩,李妄自然是见过蹴鞠的,却想必因为身体原因,不曾下场真正踢过。
    种苏这一问,无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礼貌了。
    种苏正要致歉,唇还未张,李妄却似并不在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继续问道:“球技如何?”
    “啊,尚可。”种苏谦虚道。
    李妄唔了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过了片刻,种苏有点忍不住,自己主动又开口道:“实不相瞒,其实臣球技相当好。”
    谦虚是种美德,然而别的事也就罢了,唯独蹴鞠一事,种苏是真的有信心。更因为真心喜欢,故而也不必故作谦虚。
    李妄的目光从湖面收回,投在种苏认真的面庞上,唇角勾了勾:“是吗?”
    “千真万确!”种苏只差举手发誓,脱口道:“不信……”
    话语戛然而止,在最后那一刻,种苏及时止住。
    “不信什么?”李妄看着种苏。
    不信你来看。
    眼见为实,亲临现场观看当是最好的证明。而按常理,两人讨论这个话题到这个份上,顺口邀约对方去观摩,实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对方不是常人,种苏在最后时刻意识到这点,李妄平常自己出宫也就罢了,若应她相邀,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如何能担待,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思及此,种苏又想到了李琬,李琬曾明确提出,种苏能不能带她出去玩。
    李琬能够克服过去的阴影,再次鼓起勇气,愿意踏出宫门,换做旁人,种苏势必有求必应,绝无二话,定助她一臂之力,并为之欣慰,开心。然而同理,那可是公主。
    种苏只能委婉拒绝。
    好在李琬十分通情达理,并不强求,只是难免失望,末了可怜巴巴道:“好吧,倘若以后万一,我是说万一有合适机会,种大人便带上我吧。”
    简直罪过。
    “没什么。”种苏最终摇摇头,若无其事道。
    李妄眉头微微一扬,没有再问,种苏也没有再多说。
    蹴鞠大会正好是休沐日,这也是为何种苏与许子归能够报名参与的原因,否则要上朝当值,哪里有时间。
    这日,种苏早早起床,他们的那场要到下午才开始,但她预备早点过去,一则熟悉下场地,二则也观摩下其他队的比赛。她已许久没观赛,如此盛会,难免心痒痒,岂能错过。
    东坡里路程倒不远,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种苏吃过早饭,换了衣服,便出得的门来。
    然而临出门之际,外头忽来一人,叩叩叩敲门,送上一封信。
    是谁?
    种苏疑惑展信,却是李妄熟悉的字迹,原来他出得宫来,正在老地方,成华门外君缘阁附近。
    他怎么来了?
    真是来的不凑巧,打乱了种苏的计划,但既然来了,种苏便不得不去相见,撇开身份不说,毕竟人家好容易出来一趟。幸而他们那场赛事在下午,来得及。
    于是种苏临时改道,先去往成华门。
    “燕兄!”
    成华门外一如既往,不若东西两市里头正街那般喧嚣熙攘,人来人往,适度的热闹。这里不知不觉已成为种苏与李妄相见的固定场所。
    李妄正站在那熟悉的树下,听见叫声,便朝种苏走来。
    再次在宫外见到李妄,种苏还是很高兴的。
    “燕兄,好久不见。”
    种苏下得马车来,亦走向李妄,笑吟吟道。
    他们前日就在宫中见过,何来好久不见。然而宫外相见的感觉始终还是不一样的。种苏这么一说,想必李妄也懂得。
    李妄却未装模作样再唤她“贾真”,只微微颔首,继而注视种苏,端详起来。
    蹴鞠有专门的便于行动的服装,种苏老家录州备了好几套,来到长安却还未去量身定做,只得到成衣铺里挑了套现衣。
    衣裳窄袖束腰,靛蓝锦衣衬的种苏肤色雪白,领口绣云鹤暗纹,袖子略略偏长,便朝内折卷一截,收进袖口,微露出一截手腕。头上素日里戴的发带换成了与衣裳同色系的短抹额,系在额间。
    种苏穿着这么一身,站在太阳底下,眉间带着粲然笑容与少年英气,俊朗无比,直说不出的好看。
    “燕兄?”种苏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