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低着头不肯看他的青年,无奈的叹了一声,他起身走到顾苧身边蹲下,拉着顾苧的手晃了下。
“生气了?”
“没有。”
青年嗓音淡淡,却掩盖不住那丝颤抖。
自从打任务完成,傅自清替他安排了一场假死的戏,上头也默认了,从此之后,S市只有顾家小少爷,少帅夫人顾苧,再也没有那个红星组织的地下成员。
顾苧心里知道,家国大义比什么都重要,男人不是一个会临阵脱逃的人,他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他是赤诚的,热烈的,鲜活的,是会为了心中那个梦付出一切。
“我不拦着你,我只是舍不得啊。”
漂亮的青年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不舍,嚎啕大哭起来,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头红红的,眼尾处就像涂了红红的胭脂。
大滴大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傅自清压了压喉间的哽咽,他不能给出虚无缥缈的誓言,但他,会用尽所有力气,回到青年身边。
“我会回来的,等我。”
墨绿色的披风消失在门口。
顾苧知道男人走了,桌上的古董羹依旧在冒着热气,诱人的香味顺着窗户飘散的老远。
这一顿饭,最终还是没有好好吃完。
第二年三月,大米国为了利益同意了太阳国提出的合作,兔国武器上不敌,大半的版图再次沦陷。
就连S市,也难以避免。
整个城市都乱了,每天出城避难的人络绎不绝,也有人不愿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乡。
傅家老宅里,顾苧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管家,咬着牙不肯松口。
忠叔急的满头是汗,他甚至直接跪在了顾苧面前:“少夫人!算忠叔求您了,走吧…”
“忠叔!”
顾苧拉扯着年老的管家,可忠叔依旧固执的跪地不起。
“忠叔,我说过,要等他回来的。”
老管家看着青年露出的悲伤笑容,摇摇头,他目光混浊,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少夫人,少爷不会愿意看到你折在这里的,少夫人,您先离开,忠叔等。”
“忠叔会等着少爷回来的,然后我们一起去接您回家,好不好?”
看着老人期待的神色,顾苧哪里不知道他在欺骗自己。
连这里都沦陷了,男人活着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忠叔…我…唔…”
青年软软的倒了下去,忠叔手忙脚乱的接住顾苧,吩咐跟了自己许久的弟子赶紧去收拾行李。
“副官?”
站在忠叔面前的,赫然就是失踪已久的年轻副官。
副官眼里含着泪,紧紧抿着唇,他深吸一口气,严肃道:“少帅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他安排我暗地里保护着夫人,必要时,不惜一切办法带夫人离开这里。”
“好好好,好啊。”
管家露出释然的笑,他擦干眼泪,将顾苧交到副官手中,嘱咐他:“夫人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护着他啊。”
“那管家你呢?”
“我?”管家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守了大半辈子的老宅,“我不走啦,我老了,让我继续守着这里吧,等到平定了,你们再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就行啦。”
副官咬牙,想说什么,但老人睿智慈祥的目光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绷着全身肌肉,带着昏迷的青年从后门上了车。
一月后,S市全面沦陷。
傅大帅领着仅剩的队伍和敌军展开激烈的战斗,最后为国捐躯。
面对强大的敌人,兔国军人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们改变了作战方法,从大面积作战变成分散和大面积作战相协调,进行了长达数年的反击。
和兔国交好的国家也提供了帮助。
顾苧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艘轮船上,他捂着酸胀的后脖颈,有些茫然。
然后,他想了起来,整个人无措的扑倒窗户边,用力拉开窗户往外看去。
是无边的大海,码头的城市变得只有芝麻大小,再也看不清楚了。
“夫人,您醒了!”
副官端着粥从门外进来,看到清醒的顾苧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顾苧气恼的看着他,手握的紧紧的。
“夫人?”
“我要回去。”
青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副官站的笔挺,他苦笑着,道:“夫人,请您别为难我,带您离开是少帅的命令,我不能违背。”
顾苧看着他,目光沉沉,没有一丝生气。
他看着晃动的海平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副官有些担忧,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顾苧:“夫人,这是少帅让我转交给您的。”
看着黄色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顾苧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吾妻顾苧亲阅……”
透明的水渍晕染了信纸,也模糊了其上的字迹,顾苧捏着薄薄的信件,哭的不能自己。
“夫人…”
“走吧,去X省。”
顾苧坐在窗边,看着逐渐消失的城市,低声说道。
辗转多次后,他们终于来到了X省。
顾父顾母早就在车站等的焦急,在看到顾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后,顾母还是没有忍住,跑了过去。
她将瘦了许多的幼子抱入怀里,哭着上上下下好好看了看顾苧:“瘦了,苧苧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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