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晋诚继续开车,缓声:“你跟爸说。”
“哦。”顾文越动作自然地举起手机,语气轻松地问,“父亲?怎么了?”
顾崇听见顾文越的声音,放心下来,再感觉他好像挺开心?
“没,我问问晋诚你们这么晚去哪里。”
“啊……”
顾文越了然地瞅瞅开车的顾晋诚,难怪让他自己回答,原来如此。
他不好意思说嘴馋肚饿要去吃东西,就道:“我有个东西忘记在外面了,晋诚哥说他送我去拿。”
顾晋诚挑了挑眉,未置一词。
顾文越跟顾崇说上几句闲话,才挂断,“呼”地松口气,将手机锁屏放在中间,嘀咕道:“父亲还真是,估计是以为我们吵架吧。”
顿了顿,又嘀咕,“张管家也真是的,他眼神有问题。我那满脸开心地要出门吃东西,能是什么坏事?”
顾文越摇摇头,不过眉宇间满是笑容。
——被家里长辈关心嘛,总是好事,证明长辈惦记呢。
顾晋诚留意他的语气,把控方向盘的手指,指尖轻轻地摩挲。
——这就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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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大宅。
二楼主卧。
顾崇将事情缘由告诉张管家,想了想便笑:“最近他们兄弟挺好的。是我们想多了。再说两个孩子都这么懂事,不会吵架。”
他前几天进医院后,也越发觉得一家人的关系其乐融融。
这病发作的,也是意外地成全他的一桩大心愿。
张管家听完,倒是有些奇怪:“大少爷让文越少爷用他的手机,跟您说电话?”
“啊?”顾崇听见他的反问,点了点头,“是啊。”
说完,他也意识到哪里不对。
顾晋诚的性格严格说起来有点独,很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如此亲近。
顾崇被张管家这么一说,突然之间又想起儿子看文越的眼神。
这关系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好?
顾崇感觉自己有点想太多,他疑神疑鬼地看一眼张管家,欲言又止。
张管家问:“怎么了老爷?”
顾崇摆摆手:“没事没事。”
——他要再观察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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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府。
京城老饕心中的蟹黄圣地。
顾家保镖在出发时就已经提前联系珍府,车一到贵宾停车位,直接有餐厅经历前来引入。
一行人走的是特殊通道,没见什么其他食客。
顾文越就走在顾晋诚身边,对着前头引路的经理问起餐厅螃蟹何来,又有什么好菜式介绍。
经理垂眸,十分恭敬,甚至都没有直视这两位器宇轩昂的大人物。
他听这位年轻些的先生更亲和,他笑着说起,珍府鼎鼎有名的螃蟹十八吃以及每年金秋的螃蟹宴。
顾文越听得食指大动,不免叹息:“可惜了,我早不知道呢。”
身旁的顾晋诚边走边沉声说:“预定明后两年,各两桌。”
经理一愣,反应过来对自己说,连忙高高兴兴地应了:“好好!”
简直意想不到,明后两年的两桌螃蟹宴,竟然轻而易举地预定出去,他的眼神登时更加热络了,笑得合不拢嘴。
顾文越有些小小的疑惑:难不成顾晋诚也喜欢吃么?还是他有什么商务宴请的需要?
不过美食当前,他也懒得细想。
从贵宾客梯上三楼。
包厢外竖一对联,木质匾额上面刻了字,用群青色调的颜料描过。
——“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顾文越站在包厢门前,仰头赏了赏。
经理稍稍有些得意,笑说:“这是我们老板的墨宝。”
顾文越点了点头:“这颜体配上皮日休的这一句诗,真是漂亮,气势阔达,够大气。”
顾晋诚的眸光也扫了一眼对联。
经理竖起一个大拇指,真心佩服:“您连颜体和皮日休都知道,您真是厉害。”
顾文越笑得疏朗,迈进包厢,这又是哪门子的厉害?
搁在往日,他哥几个不得在门前就开始比试一番肚中墨水?
望江包厢内。
整面落地窗,直面横贯京城的云京大江,对岸是绮丽繁华的南城风光。
因为是两个人吃,确切地说是顾文越一个人吃。
他直接劳烦经理将长条桌案抬到窗边,正对江景吃东西。
这也不是什么太高的要求,经理立刻要转身出去,要去叫服务生进来,却听另一位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贵客道:“不必,让他们来就行。”
“他们”说的是顾家的两位高大的保镖。
“是是是。”
经理听这上位者的沉稳语气,连忙答应,开始和保镖一起搬动长桌。
他暗自忖度:
年轻的先生呢,风流倜傥、矜贵但亲和;
年长的先生,则是沉稳大气,颇有不动声色但掌控全局的意味。
一兄一弟,立见长幼。
桌子搬动好,两名保镖去包厢外。
顾文越坐进宋制的官帽椅中,看着经理递过来的菜单册,选了蟹黄金和蟹黄面,蟹酿橙。
经理认为菜少不够两人吃,但他知道分寸,只确认再三,而不是直接提醒。
顾文越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道:“就我一个人吃,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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