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虽除,他的骨血、怨气却融入了这片土地,千年未曾散尽。
祟山鬼气深重,活物不得接近,但对其他鬼怪来说此处却是天堂,因此没多久,此地就聚集了无数鬼怪。
三清门因距离祟山较近,且能力非凡,监守祟山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三清门的身上。三清门这一守,就是千年。
如今千年转眼而过,祟山鬼怪虽仍未除尽,但已不再是三清门的心腹之患。
这祟山虽说不大,但却是鬼怪心目中的圣地,经过千年时光,祟山被四只厉鬼瓜分成了四块地方。
每只厉鬼占了一个山头,都磨刀霍霍的想要一统祟山,成为这里唯一的王。
他们彼此争斗,然而谁都不服谁,最后他们便约定中元节这天分出个胜负来,如今数百年过去了,他们年年中元节相会,鬼王却仍未选出。
三清门的弟子闲来无事,曾根据祟山四名“山大王”的实力推算,照这样打下去,再过个一千年,祟山也不会有什么鬼王。
就是因为这个结论,门内的弟子对每年的祟山鬼王争霸提不起任何兴趣,他们宁愿下山去玩,也不想在这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上浪费时间。
林夕正想着,就听另一个声音说道:“放心,祟山那群家伙内斗的厉害,年年中元节争什么祟山鬼王,几百年了不也不出个结果?今年想必也是一样的。”
那人会这样说,林夕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三清门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先前说话的那人声音里仍是带着担忧,“听说最近祟山新来了一个人物,扬言要将分裂了数百年的祟山重新整合。”
“这话你也信?”那人的同伴哈哈笑起来,“怕是哪里来的小野鬼,不知天高地厚。祟山什么情况,其他人不清楚,你我还不知道?被祟山的阴气吸引来的,哪个不是让人十分头疼的存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付的。”
“你不明白,听闻那人一来,就将于子衡打败了。”
听了这话,那人的同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知道这于子衡在祟山四王里排名可是靠前的。
“难怪掌门要给孩子们放假,若真来了一个这样的人物,着实很棘手。”
“是啊。”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哎,对了,新来的那只鬼叫什么名字?既然这么厉害,肯定很有名吧,原来在什么地方活动?为何又要来祟山?”
“以前倒是没听过,不过我听叶师弟提起过,好像叫……叫秦,秦什么来着,哦,对,好像叫秦放。”
秦放。
一直闭着眼睛的林夕听到这里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珠很漂亮,是琥珀色的,可他的眼底此时却满溢着复杂的神色。
似悲伤,似歉疚,似后悔。
交谈的两个人彻底走远了,周围除了风吹动花叶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林夕睁着眼睛躺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就像是一尊漂亮的、没有生命的人偶。
直到太阳西斜,林夕才起身回寝室,他将自己摔在了床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林夕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似是没噩梦魇住了,就连呼吸里都满溢着痛苦的味道。
*
血月当空,罡风拂面,灵力逆行全身,每一下都带来极度的痛苦。林夕终于体会到了走火入魔的滋味,他吐出一口血,连视线都变得一片血红。
门外传来众人紧张、焦急的声音,林夕知道那些人是他的同门,他的亲人。他为了修炼术法不被打扰,设了法阵,以他的修为,门外那些人是进不来的。
林夕看着那紧锁的房门,淡漠地想,他今日怕是要死了。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破开了,森冷鬼气扑面而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灯光映照下,只见那人穿着黑色长风衣,剑眉星目,俊美逼人,而此时,男人看着林夕,眉头紧锁,眼底俱是担忧。
看着男人毫不犹豫地踏入房中,林夕心底忽然蔓延出无尽的恐惧,他的目光死死盯住男人,急切地催赶他:“你来做什么,快走!”
男人不理会林夕的驱赶,上前小心的扶起他,“你这人真是,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赶我走。”
男人的气息是冰冷的,他说话的时候呼吸打在林夕耳畔,让他不适地偏过头去。
林夕攥紧拳头咬牙道:“我不需要你救,滚!”
男人看着林夕的侧脸,笑了笑,下一秒林夕就感觉到男人将手贴在他的心口,一股精纯的力量注入他的体内。
渐渐地,林夕觉得体内逆行的气血安静下来,身上也不那么难受了,可男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虚弱到以厉鬼之身撑不住阵法对他的伤害。
看着男人身上不时出现的伤口,林夕想要撤去法阵,可此时他虚弱的厉害,那法阵根本不受他所控。
看着男人越来越透明的身体,林夕脸上的排斥、冷意终于伪装不下去了,他声音颤抖着,近乎哀恳:“你快走,别管我,不然你会死的。”
是他一心追求力量,不听众人劝告修炼禁术,他冷漠自私,贪心不足,从不管他人所想,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男人笑了,凑过来亲昵地亲了一下林夕的嘴角,他说——
“秦放!”林夕猛地坐起身,月色下,他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周身大汗淋漓,像是被水洗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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