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洲缓了缓才意识到盛言闻口中的‘爸妈’是指哪一方,“不算逼吧,起初我自己也开心乐意,后来……”
时洲似乎有所顾虑地停了下来,反问,“盛言闻,我爸妈对我们‘结婚’的事是什么态度?”
短暂对视间,答案不言而喻。
盛言闻斟酌了一下措辞,“不太赞同。”
要不是因为这事,两人不至于拖到现在都没办婚礼。
盛言闻和时洲是在热恋冲动之下领得结婚证,没有过多顾忌过双方家庭,得知这事的时母态度格外激动抗拒,偏偏又遇上了时父查出身体疾病。
时洲待在国外的这两年,盛言闻起初会在通告间隙飞去找他,但每每遇上时母,对方的态度总是格外冷漠疏离。
再后来,盛言闻的事业越来越忙,而时洲能飞回国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时洲早就料到这种可能性,勉强压住心尖那丝无助,“盛言闻,我有点累了。”
盛言闻明知道他是在躲话题,但还是顺着他,“好,你早点休息。”
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时洲对父母的关系总是不愿多提及,大概是存了什么不能深说的矛盾。
盛言闻在意,但不逼问。
他爱的是时洲这个人,和其他因素都无关系。
“我先去洗澡。”
“嗯。”
盛言闻拿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时洲确认了关门声,眼色泛起波澜——
看来之前对自己的猜测并没错,五年前后的他都将儿时福利院的身世藏得很深,盛言闻一直都不知道他是被时氏夫妇领养的。
这样也好。
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时洲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苏打水,强行将这些家庭问题抛之脑后。
…
一段时间后。
穿上浴袍的盛言闻从浴室走了出来,他用一次性毛巾将卧室内的两个镜头全部挡住,警惕性十足。
盛言闻转过身和时洲对望,“不是说困了吗?还不睡觉?”
时洲深呼一口气,“你睡哪儿?”
盛言闻似笑非笑地靠近,但没急着往床上躺,“你希望我睡哪儿?你要是不介意,我当然想睡在床上,但你要是介意,我去睡外面的沙发。”
时洲下意识地扯了扯身前的被子,“我刚刚找了一圈,没有备用的被子。”
盛言闻神色微凝,终究不愿将时洲逼得太紧,“没事,我去睡沙发,夏天待在室内也不怕着凉。”
说着,他就打算往客厅撤。
“盛言闻。”
时洲急促喊住他,吞吞吐吐,“你、你别睡沙发了,万一明天睡过了直播开启的时间不就露馅了?”
“……”
盛言闻确认了他的神色,溢出一声惊喜的低笑,“那我在这里睡?”
时洲往右侧挪了挪,避开他的视线,“我要睡觉了,你记得关灯。”
盛言闻看着他快要红出血的耳朵,忍住愉悦笑意,“好。”
…
屋内的灯光骤然灭下,另侧的被子轻微掀起。
侧躺闭眼的时洲一动不敢动,心尖弥漫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早点睡吧,晚安。”
“嗯。”
时洲原本以为盛言闻还要说些不着调的玩笑话,但对方竟然一改常态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时洲高筑的精神防线松了下来,习惯性地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被窝里沾着淡淡的香气,像是淋浴后沐浴露的香味,又像是从盛言闻身上传来的,悄无声息地给了他一种熟悉的安定感。
向来认床的时洲泛起困意,意识渐渐朦胧。
睡意昏沉间,那道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柔而模糊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时洲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我们家宝贝就这么喜欢喝妈妈做得杏仁露呀?好喝吗?”
“嗯,好喝。”
“宝宝,你坐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我想跟妈妈一起去。”
“听话,你乖乖坐这里,等这杯子里的杏仁露喝完了,妈妈就来带你回家,好不好?”
时洲拼了命地想要去追,但双脚像被定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
忽然间,眼前的画面模糊又重叠——
“这孩子暂时安排在你们福利院了,他妈前两天想不开跳桥没了,亲生父亲一直没找到……后续有情况再等警方通知吧。”
“看着挺乖的不闹腾,哎,当父母也太狠心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多少有点记忆了,将来万一留下心理阴影可怎么办?”
时洲发现自己成了置身事外的人,只能看着那个年仅六岁的小孩静静攥着瓶喝干净的杏仁露,躲在福利院里不争不闹不吵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某日,有对素未谋面的夫妇将他搂在怀中。
那个女人存了几分记忆中母亲的模样,眼里含着温柔的热泪问他,“你以后就姓时,跟着我们一起到国外生活,好吗?”
“……好。”
曾几何时,时洲以为自己足够幸运,在一众大龄孩子中还能被挑选着离开福利院。
养父母对他极好,让他学钢琴、学绘画,给他规定好衣食住行,如同亲生儿子那般疼他爱他,时洲也用尽全力将方方面面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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