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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再做妾 第15节
    好在今年以来,府里请了一位善于调养的医婆,就歇在院子里,当下给马丽娘把脉;不多时又有一位太医进府,诊断一番,开了安神的方子,马丽娘喝下便歇息了。
    会不会出事?红叶不知道,整晚没有睡着,心里害怕的很,却又倔强地想“算是给原来的我出一口气。”
    第二天清早,徐妈妈推门进来,板着脸,张口就是训斥:“谁给你的担子,敢忤逆夫人!活该拖出去卖了!”
    红叶立在炕边,一声不吭,同屋的彩燕吓得脸都白了。
    徐妈妈瞪着她冷笑:“能耐了你,敢另攀高枝,这么有本事,长春院这一亩三分地,就留不下你了。张口闭口你老子你娘,那就滚回你老子娘那里!”
    说着,徐妈妈厌恶地挥挥手,扔下一句“赶紧给我滚蛋!”就摔门出去了。
    电石光火间,红叶想起原来的世界,苏氏手下的孟嬷嬷抄了自己的箱笼,派人直接把自己绑出去。
    她立刻明白了,两步奔到墙边,拎出脖子上的钥匙打开木柜,扒拉两下,把一条八成新的石榴红包袱皮甩到一边,抓起一块鸭蛋青色包袱皮,把自己的钱匣子、金银首饰一股脑儿塞进去,心里顿时定下来。
    展南屏送的糖盒和梳篦,没给他做完的帕子,之后是她做好的荷包、帕子,金线苏线,彩珠翠缕;再往柜底看看,有个半旧的淡紫包袱,打开是红红绿绿黄黄的枫叶,红叶也放进自己的包袱。
    做完这一切,她略一迟疑:衣柜都是她这两年的四季衣裳,是带不走了。
    彩燕拉拉她衣袖,不停使眼色,红叶便点点头,系紧包袱跨到臂弯,出了自己的屋子。
    徐妈妈正坐在隔壁绿云的屋子门口,喝着小丫鬟奉承的茶,见到她,板着脸把茶碗一摔,扭头便走,红叶默默跟着。
    从后罩房拐出来,徐妈妈指指正屋门口的台阶,红叶明白了,过去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一路从马丽娘的正院、两个姨娘的第四进院子、娴姐儿昭哥儿的第三进、孔连捷书房第二进院子,出了长春院的大门,直接拐到西偏门,走向伯爵府周边的仆人群房。
    徐妈妈始终跟着马丽娘,没到过这边,倒是红叶认路,一路找到吕家的住处。
    一大清早的,仆人们都起来了,等着吃饭、办差;徐妈妈把吕大海冯春梅喊出来,疾言厉色地训斥:“二夫人的话,红叶年纪大了,该配人了,既然你们拿了主意,就把红叶放出来,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说完便走了。
    周围仆人面面相觑,看起热闹:吕家女儿被主子撵出来了!
    冯春梅红头胀脸地,把红叶拉进屋里,吕大海抖着手,不知道怎么办好。
    “怎么回事?”冯春梅滑稽,“怎么就....”
    红叶低声喊“娘~”,把臂弯里的包袱亮出来:“徐妈妈只把我带回来,没说免了您、爹爹和红河的差事。”
    冯春梅一想,确实是,一颗心放回原处。
    她笑起来,“娘,大展护卫朝世子爷说了,二爷给了夫人话,夫人把我打发回来,左不过,不在夫人身边伺候了。”
    冯春梅被女儿的镇定感染了,“那,那你这?”
    她打开包袱,把钱匣子给母亲看:“您把心放肚子里。红河呢?”
    冯春梅拍着胸口:“昨天跟着值夜,没回来。”
    红河十三岁了,顶半个人用,跟着小头目在门房轮值了。
    说着,她拈起两枚铜钱,大大方方走出屋门,左右看看,朝隔壁家的小子招招手,“小轩子,是不是你?”
    小轩子才五、六岁,擦擦鼻涕,听她问“去没去过门房”,便使劲点头。
    红叶把钱递过去,指着远处,“帮姐姐个忙,到门房,把红河叫回来,行不行?”
    小轩子父母每月月钱不过几百钱,吃喝是府里的,难得给他一、两文零花,顿时咧开嘴巴,接过大钱嗷嗷嗷着跑远了。
    第22章
    回到府里第二天,展南屏是被弟弟吵醒的。
    昨晚回府,他身为护卫首领,与孔连骁的贴身随从一起到正院。老伯爷和二爷孔连捷的随身护卫、随从、府里三位大管家、有头有脸的幕僚都来相陪,其中就包括他的父亲展定疆。
    父子并肩而坐,甚是喜悦。
    老伯爷父子三人带着男客一桌,中间用山水屏风隔开,老夫人、赵氏、马丽娘并女客一桌,外间展氏父子等人坐满三桌,不多时,一道道菜:
    八鲜果八蜜饯八冷盘,之后荔枝里脊肉,宫保鸡丁,油焖大虾,芙蓉鱼片,八宝肥鸭,香辣膳段,桂花鸭,红烧排骨,香菇菜心,砂锅鱼翅,金腿烩白菜,羊肉锅子,一瓮香喷喷的佛跳墙,又上了八样细巧点心,比不上皇宫内院,也是难得的山珍美味。
    上好的金华酒,老伯爷每桌劝酒,到了展南屏这里,拍着他的肩膀,对展定疆感慨:“你有个好儿子!”
    展定疆父子双双站起,父亲连声道“不敢当!”儿子更机敏些,“伯爷、世子爷对属下家的关照,属下一家记在心里,只能拼了这条命,报答伯爷世子爷!”
    论起阿谀奉承,展家父子再说一百句,也比不上在座的幕僚文人。
    老伯爷被感动了,红光满面地给父子两人斟满一杯,自己也喝了。孔连骁已经醉醺醺,奔过来指着展南屏说,“父亲,大展要成亲了,您可得赏他个大大的红包!”
    老伯爷和展定疆相伴数十载,对他这两个儿子相知甚多:大的沉稳机敏,小的粗心豪爽,人品、武艺没的说,眼孔也很高,老伯爷几次想把老夫人和赵氏身边的丫鬟配过去,都被婉言拒绝了。
    老伯爷呵呵大笑,欣慰地对展定疆说“定疆也要抱孙子了”又问“谁家的闺女?”
    孔连骁一指自己席面,喷着酒气:“弟妹身边的丫鬟,说是去年跟着去上香,这小子一眼就看上了。”
    展南屏不由窘然,老伯爷是真高兴,连声说“好,好啊!”
    于是展南屏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和父亲回到院里,一觉睡到天明--皇帝给了孔连骁假期,孔连骁这几日在府里,他自然也闲了下来。
    迷迷糊糊地,弟弟的声音叽叽呱呱,他打个哈欠,正想骂两句,一句“小嫂子回家来了”就睁大眼睛。
    果然,红河等在院子里,略带焦急地喊一声“展大哥”,就说“我姐姐回家来了。”
    展南屏从院子里的大缸舀一瓢水洗把脸,“什么时候的事?一个人?”
    红河年纪轻,没经过事,满脸忐忑:“就刚才,二夫人身边的徐妈妈把我姐姐送回来,说,说我姐姐年纪大了,该成亲了,就放出来了,转身就走了。”
    展南屏仔细听了,追问“还说什么了?”
    红河想了又想,“说既然我们家拿了主意,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我姐姐说,我爹娘还有我还有差事,不要紧的,让我跟你说一声。”
    展南屏把毛巾扔进铜盆,回屋换一件石青色衣服,拎一个石青色包袱大步走出来:“走吧。”
    片刻之后,红叶见到了展南屏。
    两家定了亲,就是未婚夫妻,按常理,是不该随便见面的。
    吕大海干活去了,冯春梅还没走,刚刚打回早餐,不外小米粥和馒头咸菜。红叶待在屋里,开着房门,展南屏便站在台阶下面。
    他先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冯春梅:“带回来的吃食。”
    冯春梅对未来女婿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连连答应着收下。
    通过开着的屋门,展南屏能看见未来妻子:青缎镶杏红芽边比甲,鱼肚白碎花小袄,白裙子,鬓边一朵杏红色绢花。不知天热还是焦心,人瘦了些,也憔悴了,显得眼睛更大了。
    “昨天晚上,夫人听了二爷的话,问了我和你的事。”红叶斟酌着词语,“我便说了,夫人没说什么,今天早上便让我出来了。”
    只这一句话,展南屏便明白了:昨晚世子爷向二爷说了自己的婚事,二爷转告二夫人。
    他在府中二十余年,虽然只在外院行走,不曾踏足内院,可身边同伴成亲的占了多半,娶的大多是府里的丫鬟,见过不少了。
    按照惯例,他在世子爷身边有体面,红叶是二夫人的陪房、家生子,日日随着二小姐做活,做到二等丫鬟;如今两人定亲,马丽娘应该欢欢喜喜给红叶添妆、发嫁,全了世子爷和二爷的面子。
    可二夫人呢,二话不说就把红叶从二房送了出来,说得好听点是回父母身边备嫁,说得难听些,便是撒手不管了。
    展南屏想起五月初,去湖广之前,红叶对自己说的“二夫人想把我给二爷做姨娘”,又大声说“我不愿!”
    不用说,昨晚马丽娘和红叶摊牌,后者坚持与自己的婚事,便被打发出来了。
    一时之间,他胸口热腾腾的,像烧开的水咕嘟嘟冒着泡泡,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又有一种被别人信任、依赖乃至托付的幸福。
    “我知道了。”他一眨不眨地望着红叶,提高声音:“你歇一歇,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
    这个时候,徐妈妈已经回到长春院。
    马丽娘笑容满面地,丝毫看不出昨晚的愤怒,娴姐儿昭哥儿也在,一个个红漆食盒捧上来,粥就有三种:燕窝粥,红枣桂圆粥,梅菜排骨粥,还有什锦豆腐脑,金银小馒头,豌豆黄,小油条,小笼包子,连带八种小菜。
    马丽娘胃口小,吃两口燕窝粥,就把豆腐脑上面的木耳、花生、黄花、香菇和葱花搅成一团糊糊,昭哥儿一瞧,也跟着扭手扭脚地玩耍。
    娴姐儿立刻拍了弟弟一下,昭哥儿不满意地撅起嘴巴,“娘,姐姐欺负我。”
    马丽娘板起脸,“娘是怎么教你的?食不言寝不语。”
    自从昭哥儿被粽子噎到,看这儿子“吃东西”这件事,对马丽娘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昭哥儿只好老老实实咬一口包子。
    和平日一样,娴姐儿放下筷子去找赵氏和丹姐,昭哥儿有奶娘和玩伴陪着,到凉爽的地方玩耍去了。
    两个丫鬟把炕桌端走,马丽娘指指隔壁:“放那边吧。”
    桌上的菜只动了动,主子们的饭食,地位再高的妈妈也是吃不到的。
    徐妈妈忙屈膝道谢,使眼色把小丫鬟打发出去,方压低声音:“送到吕大海那里了。”
    马丽娘哼了一声,“可震慑几句?”
    徐妈妈连忙说“那是自然。”
    马丽娘盯着自己染着大红蔻丹的指甲,胸膛不住起伏:“若不是看在世子爷的颜面,看在二爷的面子,我非把这家猪油蒙了心的奴婢发卖出去不可!”
    徐妈妈小心翼翼地劝:“您消消气,为了个丫头,不值当的。”
    马丽娘不但没消气,反而更怒了,“一个个的,看我身子骨不行了,起不来了,就蹬鼻子上脸,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在马丽娘心里,丫鬟们私下看中外院的小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得宠的配成婚,算是她的恩典,不得宠的双双发卖出去。
    做梦也想不到,红叶攀了长房的高枝,明明一句“我已经把红叶配了人”就能打发了的事,碍着世子爷的颜面,不得不答应,实在令人窝火。
    这回徐妈妈话也不敢说了,木头桩子似的戳在原地,等她发泄好一会儿才端过一碗温茶。
    马丽娘接在手里,兀自滔滔不绝“枉我抬举她,让她帮娴姐儿绣嫁妆”,徐妈妈趁这个空儿,插一句“夫人,话赶话说到这儿,二小姐那边,找谁顶上去?”
    马丽娘顿住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绣娘。“你去和大嫂说说,把府里针线房的管事派过来,算了,丹姐儿那边也要用人。”
    她想了想,“你去和大嫂说,大小姐二小姐眼看就要嫁了,三小姐四小姐也大了,一位丁娘子不够,再从内务府请一位针线上的人吧。”
    徐妈妈恭恭敬敬应了。
    马丽娘靠在玫瑰椅中沉思,眉宇间竖起硬币似的竖纹,“把秀莲叫过来吧。”
    徐妈妈一愣,低声说“夫人,您是打算?”
    马丽娘哼了一声,用讥讽的语气说:“没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二爷身边不能没人呐?万一二爷在外面拈花惹草,立个外室,我那贤惠的大嫂,不得笑掉大牙?”
    事关主子,徐妈妈不敢多说。
    “按理说,该给二爷纳房良妾。”马丽娘撇撇嘴,“可这么多年,就算我身子骨好的时候,二爷也没消停,我这心,早就淡了。秀莲再不争气,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