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自不会干涉,只在经过夏鸢身旁时,侧身小声叮嘱“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保护好公主,尤其别让那个人和公主单独相处。”
那个人自然是指邬辞,他如今失忆,倒是安全,但万一恢复记忆……他和公主之间可是有仇的。
夏锦不放心地想,在夏鸢郑重点头后,才御刀离去。
邬辞回头轻瞥,俨然听见了刚才的话。
林空鹿勒马在旁,抬手遮目远望,仿佛没察觉身边的暗潮涌动。
此地距甫阳城已不远,隐约能看见城池。
边境空旷,天高地迥,夕阳渐落,霞光罩在远处古朴的城上,倍添苍凉。
林空鹿忽然扬鞭,抬眉道“前面就是甫阳,谁与我比试一番,看谁先到?”
此刻他笑容自信,像抵达安全之地后,终于放下心中包袱,整个人变得轻松,且耀眼起来。
邬辞远远望着他策马飞驰的身影,黑红相间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张扬夺目。
他忽然也扬鞭,策马追上。
林空鹿察觉他追上来,微扬眉笑了笑,很快又加速。
邬辞被他的笑感染,与他并骑,恍惚中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如果荒野被雪覆盖,远处再有山林,便更像……像什么?
他忽然有些头疼,脑海中浮现被雪覆盖的猎场景象,潜意识让他觉得,那应该是皇家猎场。
只是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接着黄沙飞扬,一队骑兵远远而来,看衣着,应是甫阳城的守军。
林空鹿和邬辞当即勒马。
等骑兵驰近,两人身后的公主府护卫刚好赶至。
骑兵的领头是位中年将军,脸被风沙吹得黝黑,勒马后上下打量他们一眼,才沉吟开口“贵人可是玄幽公主?”
“正是。”林空鹿拿出玉牌,轻微颔首。
中年将军轻舒一口气,忙下马行礼,说镇国公知道公主前来,特命他来迎接,方才不知公主身份,才没下马,还请恕罪。
林空鹿是来投靠的,自然恕罪,并问“镇国公如何知道我来的?”
将军没隐瞒,道“禀殿下,是位神秘人送信,信中有皇室信物。”
林空鹿惊讶,随即猜可能是夏锦。
虽然好奇对方的用意,但眼下人不在,也没法试探。他只得略点头,示意已知晓,便驾马随中年将军往甫阳城去。
方走几步,他察觉邬辞没动,又勒马转身。
邬辞正望着他的背影,干燥的唇微抿。
按理,他已经送公主抵达甫阳,算完成了承诺。可要让他现在就离开,他心中……定然是不想的。
可自那天从山洞出来,公主已经两天没理他,他有些不知对方此刻如何想,还要不要他负……还需不需要他再跟着。
正出神时,林空鹿回头问“你恢复记忆了?”
邬辞回神,下意识摇头。
林空鹿挑眉“那还不跟上?不是说等恢复记忆……哼。”
后面的话没说,但邬辞瞬间明白了意思,唇角不自觉微扬,很快驾马跟上。
来迎接的中年将军有些好奇,忍不住问“殿下,这位是……”
“哦,他叫邬辞。”林空鹿介绍,然后就没有了。
中年将军心中纳罕,打哈哈道“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前国师的……”
话刚说一半,他忽然想起这位公主跟前国师的徒弟不对付,急忙打住。
说起来,姜国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跟前国师有些关系。
当年国师被流放,临死前曾留下血书,痛斥皇帝昏庸。后来叛军起义,便拿国师的血书做名头,说皇帝姜恒和玄幽公主逼死忠臣,姜氏皇朝不得天道,气运已尽。
如今皇朝国都被破,玄幽公主仓皇出逃,听到前国师,定十分痛恨。
唉,是他失言。
中年将军有些懊悔。
林空鹿却对他道“邬辞正是前国师的弟子。”
中年将军愣住。
林空鹿继续朝他客气微笑“当年父皇执意要杀国师和邬辞,我心知不妥,却阻止不了,只能设法让邬辞进公主府,假意折辱。这次我能顺利抵达甫阳,也是对亏他途中保护,对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邬辞,笑意收敛,假装担忧道“当年外人皆以为我是真折辱你,甚至传出许多捕风捉影的谣言,等会儿进城,恐有记得你我的人再提起那些,你不会相信吧?”
旁边的中年将军一脸惊讶,暗忖当年在都城,谁不知晓玄幽公主嚣张跋扈,对被贬入公主府的邬公子非打即骂,各种责罚?
公主莫不是在骗邬公子?他刚才可听见了,邬公子好像失忆了。
想到这,中年将军不由摇头,怜悯又同情地看向邬辞。
哪知邬辞并不领情。
想到林空鹿方才对这黑脸将军笑得好看,转头对他时,就收敛笑意,他甚至冷淡瞥将军一眼,然后对林空鹿道“闲杂人等的话,我自是不信。”
莫名被冷瞥一眼的将军“?”真是不识好人心。
林空鹿倒是抿唇轻笑。
邬辞见了,很快又补充一句“我信你。”
其实他心底未尝不是没有疑虑,但公主好像还在生他的气,他下意识说出这句,多少有些求和的意思,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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