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笑了起来,“圣诞礼物,喜欢吗?和我的裙子刚好搭配。来,我给你戴上——”她拿起袖扣,准备拉过德拉科的手,德拉科却下意识躲开了潘西的手。
潘西的笑容僵了一下。德拉科意识到自己无礼的举动,有些歉意地重新将袖口伸了过去。潘西没再多说话,很快替德拉科固定好袖扣便收回了手。
她低头调整着无名指上那只祖母绿订婚戒,似乎只为了让自己的手有事做。没有人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
“哟,马尔福,干嘛愣着?走啊,去礼堂了。”布雷司从后面走了过来,搭住德拉科的肩,朝潘西扬了扬下巴当作打招呼:“不是吧,帕金森,平安夜都有事儿惹你生气——”
潘西抱起手臂冲布雷司翻了个白眼,“闭上你的嘴,扎比尼。”
布雷司坏笑着推了一把德拉科,“你未婚妻生气了,你麻烦了,马尔福。”
他躲开冲上来要用高跟鞋踢他的潘西,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独自抄着裤兜跟随鱼贯而出的人走出休息室。
“开什么玩笑,他没找到舞伴?”德拉科望着布雷司形单影只的背影,不可思议地挑眉。
“扎比尼眼光那么毒,你见他正眼瞧过哪个女生?他这么刁钻,宁肯自己赴宴也不会随便找个舞伴的。”被布雷司一闹,潘西的气散了不少,走过来挽住了德拉科的胳膊,“管他呢,咱们也走吧。”
宽阔的礼堂全然看不出往日学究的样子,墙壁上布满银霜和冰挂,穹顶是星光灿烂的夜空,挂着数不清的槲寄生和常春藤花环,空气中弥漫香水和菜肴的香气。
人头攒动,挤满激动交谈的人,潘西吊着德拉科的胳膊穿过人群,高傲地向认识的人颔首示意。德拉科慢吞吞地走着,闷闷不乐,目光四处搜寻,却又不敢看清。
一群德姆斯特朗的男生聚在一起说话,显眼的血红色制服玉树临风,翻毛披风披在左肩,脚蹬长靴——老掉牙的中欧穿法,德拉科轻蔑地想,不肯承认那套制服潇洒帅气。
看到站在克鲁姆旁边谈笑风生的阿历克西·古斯塔夫时,德拉科立刻条件反射地弹开视线。
他怕视线多停留一刻,就会看到她。
他现在不想见到她,他无法接受看着她以最美好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却不属于他。
几个正和斯内普说话的魔法部的官员看到了德拉科和潘西,立即换上谄媚的笑容拉住他们嘘寒问暖,对卢修斯一番奉承。巴蒂克劳奇依旧一脸严肃,卢多巴格曼似乎舞会还没开始就已经醉了,他兴高采烈地拍着德拉科的肩膀盛赞帕金森小姐美丽优雅,那嗓门估计在城堡大门外都能听见。
巴格曼丝毫看不出来德拉科没有兴趣再继续他们的谈话,自顾自地絮叨个没完,德拉科开始走神,余光瞥见一小波人走进了礼堂。
他几乎是下意识转头看向了敞开的橡木门口。
内心一阵剧烈的痉挛,好像脚下的地面瞬间消失了,他要坠落下去。
可他没有,他只是定在原地,耳边的嘈杂消了声,周围的人来人往都变成无声的虚影。
是她。
佐伊轻飘飘地走在那些人后面,一尘不染,仿佛不属于这个繁杂的世界。
她的黑发盘成一个高雅的发髻,点缀在发髻上的碎钻石似夜空里随手撒上去的一把星星。一袭剪裁简洁的乳白色丝绸长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露出白皙修长的肩颈,一颗没有任何修饰的珍珠吊坠垂在锁骨中央。红唇像熟透的车厘子,摄人心魂。
德拉科满怀心事,呆站在礼堂遥远的另一端,目光穿越人山人海,无力从她身上移开。
从礼堂的那一端,走到这一端,穿过那么多人,佐伊安心笑着走向他,那么多人,但那双黑眸中映出的只是他。
他拨开人群站到了佐伊面前,紧紧握住佐伊向他伸出的手。他牵她步入舞池。他们在所有人羡慕的注视中相拥起舞。
视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佐伊从眼前消失,德拉科惊醒了。
他依旧站在礼堂遥远的这端,一步也不曾挪动,无趣的官员已不知何时离开,身旁的潘西正与几个斯莱特林女生攀谈。
礼堂另一头,身穿制服披肩的古斯塔夫站在佐伊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佐伊微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弗立维教授登上指挥席,喧嚣的礼堂顿时静下来。随着指挥棒的挥动,华尔兹前奏响起,提琴婉转,风笛悠扬,四个勇士们与各自舞伴跳起开场舞。除了波特笨手笨脚不协调,其他人还算说得过去。
邓布利多也牵着麦格教授的手加入进来,越来越多人走进舞池,德拉科也被潘西拉了进来。
偌大的舞池里,人们伴着华尔兹舞曲旋转、进退、擦肩,德拉科有时会与佐伊擦身而过,他们近在咫尺,而后又渐行渐远。
他的视线总能捉到那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佐伊在古斯塔夫的臂弯中翩翩起舞,行云流水,熟练默契,古斯塔夫双手轻轻托在佐伊腰间,将女孩举了起来,佐伊顺势扶住他的肩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盈落回地面。他们笑得很开心,眼中只有彼此似的。
德拉科一点儿也不喜欢看到佐伊和别的男生这样开心地在一起。
他早知道会痛,却没料到这种痛会缠绕扭结成一阵阵突然又剧烈的悔恨。没人告诉过他这一点,他也许根本没准备好面对做出选择后随之而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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