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触感消失,松田阵平眼底里滑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失落。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渴望和她接触,渴望被她的视线所注视,以至失落和心痒难耐。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半夜三更,而且她手术完刚醒。
松田阵平将病床轻轻地摇了下去,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迹部纱织伸出一点点手指,揪着他拉到她脸上的被子一角,被子遮住她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她点了点头,紫灰色的发丝在枕头上摩擦,俏皮地翘起一根呆毛。
“呃……”松田阵平感觉心脏被击中了一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舍得迈开步伐,走出了她的病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
松田阵平走后,疲惫不堪的迹部纱织也很快再次睡着了。
然而病房门又再次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带着鸭舌帽的青年,他们关好门后,无言地注视了床上的迹部纱织许久。
金发黑皮青年的动作尤其轻微,像黑夜里的灵巧的猫一样。
他走到床头,拿起上面的病历,看到上面写着的“腹部贯穿伤,失血过多,休克,生命体征较低,注意感染”后,神色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怕。
黑发猫眼的青年看着依旧脸色苍白的迹部纱织,心疼地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唯一露出的脸,最后仍是犹豫着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往前抚摸下去。
迹部纱织眉头不再皱起,呼吸均匀,表情放松,似乎是进入到了任谁都不忍心打扰的美梦里。
两人珍视地看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至清晨破晓,他们的身影才从病房里消失。
阳光照入病房,迹部纱织缓缓睁开了眼睛。
睡得好舒服啊……是最近少有的完全不做噩梦的一晚。
只是……她平时睡觉不太老实,被子竟然一整个晚上都没被她掀飞过?
看着自己身上难得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迹部纱织奇怪地想道。
--
第二天醒来,不停的有人来探望迹部纱织,警视厅的人尤其多。甚至还有帝丹中学的学生和家长前来感谢间接救了他们命的女警,直到护士忍无可忍地说道“病人需要休息”,柳眉倒竖地把人全部都赶走。
只剩下迹部父母和迹部景吾坐在病房里,抱着手臂看着她。
迹部纱织低下了惭愧的头颅,认怂地等待审判。
“纱织,辞职吧,不要再做警察了。”迹部亚理纱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冷漠,语气强硬。
“母亲,我真的没事,我不想辞职……”迹部纱织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他们的神色,心里暗叫不好。
迹部景吾啧了一声,青筋直跳:“下次打到的不是腹部,而是头的话怎么办?!太危险了!”
迹部纱织汗如雨下,她的腹部手术醒来后也确实一直都在疼,可她都不敢说出来。否则母亲和弟弟要更加反对她继续当警察了。
她只能将求助的眼神转向在她心里一直非常明事理的父亲。
“纱织,我想知道,你当警察出任务救人的时候——你铤而走险的度在哪里。”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迹部慎吾问了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迹部纱织自己都愣住了。
“你一直说会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我们尽管每天提心吊胆,但是还是相信你。”迹部慎吾的语气也是难得的平静中带着愠怒,“可是现在看来,你并没有做到对我们的承诺。纱织,你拼命去救人的时候,心里究竟有没有想过我们?难道说他们远远比我们重要吗?”
迹部纱织沉默了。
在救松田阵平之前,她就已经预料过会受伤了,只是没想到受的伤比想象中的严重。
她不是神,也没有超能力,除了那个难以用科学解释的和“未来的自己”相见的预知梦以外,她也和常人没有区别,有的只是一副会流血、会受伤的血肉之躯而已。
她想尽了所有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既救下松田,又能得知因为蝴蝶效应而改变了的第二个炸弹的地点。
腹部受点伤,能够换松田和那么多市民的命。即使时间倒流,她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准确来说,哪怕会要了她的命,她也还是会挺身而出。
她完全能够理解,当时松田阵平选择的牺牲自己救其他人的心情。
因为她和他,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父亲,并不是说其他人比你们重要,但我是一个警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迹部纱织抬眼,认真地直视父母和弟弟。
“我并不认为家境的优越会让我和其他警察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就像我昨天救下的松田警官,他也是随时做好了为千万市民牺牲的准备的……
如果不是我帮助了他,他昨天已经殉职了……他的父母,也会同样的伤心痛苦,他和我并没有本质区别。”
迹部纱织神色坚毅,语气坚定:“所以,即使重来一遍,我也还是会那样做。”
迹部亚理纱觉得自己胸口都被气得绞痛了起来,纱织以前好歹还会哄骗她说无论如何都会保证自己的性命,现在倒好,直接明摆着告诉她,自己当警察随时做好了殉职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