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无法随意玩弄和舍弃,所以才给了他她值得眷恋的错觉。
在知道了她为了自己的私念,对他隐瞒算计了多少次之后……那孩子应该恨她入骨才对,应该将她视作屈辱,不说想方设法杀了她,至少也是永远都不想见到她。
为什么呢。
普莱娅当然知道是一个多么烂的神明,她践踏所有的生命,她将自己学生的尊严视而不见,她将自己的孩子置之不理。
无论是人类还是神明,都是渴求着美好的事物不是么。
这样的执念……她无法理解啊。
“放弃圣杯,既然那并不是你的愿望。”
女神不抱希望地说出了这句话,就像是昔日作为老师给他传达命令。
“……您果然还是不懂啊。”
吉尔伽美什知道的哦。
他的老师看似无所不知,却连基本的情感都不曾理解……或许说是假装不曾理解。
她曾经没有教导过他欲望,更也没教导过他爱意。
虽然幼年的吉尔伽美什也无法感受,但是他却能理解。
站在蓝色屏障上的少年朝着女神摇了摇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朝后倒去。
倒向的方向,恰好是那个怪物的核心所在。
女神的权杖在瞬间飞出,在他彻底与那个怪物融为一体之际,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心脏。
这孩子是她一手养大的,他心脏的部位具体为何处,她清楚地连一厘米都不会有偏差。
少年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结局。
他的嘴角甚至还噙着笑:“老师,您还真是……”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普莱娅垂着脸,脸上的表情被月的阴影笼罩。
声音里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在此时此刻显得冰冷:“你知道的,残次品没有存在的意义。”
啊啊。
是的,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根本不应该存在。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太多的脉脉温情。
“真可怜啊。”在身形消失之际,吉尔伽美什忍不住喃喃道,“长大后的我……还有老师你也……”
太可怜了。
魔力的来源已经被切断了,这个怪物自然也就无法继续存在。
神杖的末端仍然沾满着未曾消失殆尽的血迹,普莱娅没有看飞扑到了自己挚友怀中的伊莉雅,她只是盯着自己的神杖,看着血迹在月光下渐渐消失。
等到伊莉雅松开美游之后,想要向召唤出来的Ruler道谢之时,她后知后觉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天空,满天只有清冷的月光。
“……Ruler?”
*
“……Ruler?”爱丽斯菲尔有点惴惴不安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女神,这位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无法理解这位女神的想法。
她并不知道,这位女神是否会将杀死自己学生的难过或者悲伤发泄在他们身上。
不管如何,她未经Ruler的同意使用了令咒,这或许就会被女神视作为不敬。
“……看起来你那个时候听取了我难得的好心。”
普莱娅并没有特别在意爱丽斯菲尔的紧张。
所谓“Ruler”这个职介,强大的“对魔力”也许就是这个职介的特质了。
“是的,就这一点我还未曾向Ruler您表示谢意。”
爱丽斯菲尔非常认真地对着Ruler这般说道。
那个时候,Ruler不知道为何一副明显受了刺激的模样,突然给了她“如果卫宫切嗣问你是否要逃走,不要拒绝他”的忠告就和Archer一起在圣杯战争中消失,爱丽斯菲尔虽然不解,却也知道这位命运之神不屑说谎。
靠着Saber的力量,他们在逃走之前还从爱因兹贝伦家带走了伊莉雅,之后想尽了一切办法,解决了伊莉雅作为炼金制品无法成长而且短命的命运。
后来,他们才知道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圣杯,早就被污染为毒物了。
然而爱丽斯菲尔手上的令咒并没有消失,也没有移居到圣堂教会代行者的手上。
就算切嗣好不容易消灭了那个毒物圣杯,令咒也仍然存在。
——就好像是……Ruler并不是因为这个圣杯而召唤出来的从者。
“不必,我那时候也并没有想过你们会遵从我的警告。”
想要拯救人类的卫宫切嗣……居然真的因为自己的女儿而放弃了这样的理想。
如果说她的父母在为人类献身的时候也考虑过她和乌图的命运……
普莱娅苦笑了一下。
她一定是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了,结果连这样软弱的念头都有了。
“Ruler……?”
爱丽斯菲尔忍不住惊呼,Ruler现在的这个状态……
“我要消失了,爱丽斯菲尔。召唤我的圣杯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而且根据神明无法轻易现界的情况,她大概也无法继续被召唤了吧。
“如果吉尔那孩子——小时候的吉尔再度被召唤的话——”
普莱娅说这番话的时候,有点迟疑。
她并不是很习惯说这种拜托。
“——麻烦你稍微照顾他一下了。”
爱丽斯菲尔点了点头,她看着这位女神,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Ruler岂不是……
“……你岂不是爱着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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