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宥熙目送着徐伊景和李世真离开了医院走廊，脸上扬起一抹得胜的笑意，扭身进了病房。
    吴修倞躺在病床上，身上缠满了纱布和绷带，见张宥熙进来，微微睁开眼睛。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望我的。”
    “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张宥熙冷哼一声，“没死就好，我就走了。”
    “你……很怕我死么？”吴修倞动了动嘴唇，虚弱沙哑的声音问道。
    “命都快没了还能想到问这种问题，真是难为你了。”张宥熙扭过头来，居高临下注视着病床上的人，“省点力气吧，别还没上手术台就已经挂了。”
    “你从来不会来医院的。”
    “……”张宥熙停下脚步。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讨厌医院，就连生病都是找私人医生上门问诊。”吴修倞有些吃力地说着，“你说医院是你的噩梦……就连当初为了拍摄而逢场作戏，探望那个患了白血病的孩子，你都拍不下去……你从来不会来医院的，对不对？”
    张宥熙眯了眯眼睛，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吴修倞，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沉默半晌，她转过身来，注视着病床上的人，“你只是我的玩物，我众多约会对象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你死了，对我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个床伴。没了你，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吴修倞目不转睛地望着张宥熙，“如果真的只把我当成玩物……那天为什么……允许我标记你？”
    “呵，你说那个标记啊？”张宥熙戏谑地笑了一声，款款走到吴修倞窗前，故意俯下身，露出自己的后颈，“——我已经洗掉了~”
    “……”吴修倞望着张宥熙干干净净的腺体，眼神有些刺痛。
    从吴修倞的病房离开，张宥熙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陈会长吗？我是和您约好见面的Uhey，您现在时间方便吗~？”
    …………
    陈氏金融会长办公室里，张宥熙坐在公司会长面前。
    “你们这些做艺人的，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啊。”女alpha灼热的视线上下扫视着张宥熙的脸蛋和大腿，垂涎欲滴。这omega身材真棒，比上次来的那个还要火辣，玩起来一定很舒服。
    “呵呵，您过奖了~”张宥熙娇笑两声，丝毫也没有在意对方垂涎的目光，“听说最近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小记者，一直咬着您不放，让您很头疼啊~”
    “真是可惜，差一点就死了。”女alpha身体前倾，暧昧的目光注视着张宥熙，“怎么，她是你的情人？”
    “情人谈不上，不过是个宠物而已~”张宥熙迎上女alpha的目光，唇瓣娇俏地弯起，“不过呢，我一般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毁掉。所以会长nim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呢？”
    “我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看的。”女alpha却又向后靠在椅子上，玩味的语气说着狠戾的话，“再说了，死人的嘴是最安全的，这点你是知道的吧？”
    “我当然知道。”张宥熙甜美地笑着，话锋一转，“那如果，我可以满足会长nim一些条件呢？”
    “那要看你开出的条件是不是足够诱人了。”女alpha直勾勾地盯着张宥熙，隔着桌子伸出手去，在桌子下面摸着她的大腿，“如果以Uhey小姐作为条件的话，我是很乐意接受的。”
    张宥熙伸手按在女alpha手背上，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款款地站了起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径直坐在女A腿上，魅惑地贴近她的耳朵，“那……我们就成交？”
    …………
    【世真呐，不要挂我电话】
    【短信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见面谈，好吗？】
    【你回家了吗？我去找你】
    【我有话想和你说】
    整整一天，李世真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徐伊景联系不上李世真，只好回公寓去找。
    按了几次门铃，里面都没有动静，像是没有人。徐伊景不死心，固执地按个不停，希望下一秒李世真就能开门出来。
    “……徐会长？”
    徐伊景转过身，小景背着书包，站在自己身后，不解地望着她，“您在这里做什么？”
    “柔娜啊，你妈咪呢？”徐伊景问道。
    “妈咪没在家，去外地拍摄了。”
    “拍摄？”徐伊景皱眉，“去哪里？”
    “不知道。”小景摇了摇头。她下午接到妈咪的电话，说临时接到工作，要去外地拍摄，不在家的这几天让小景自己出去吃饭，或者叫外卖。
    世真在躲她，徐伊景叹了口气。
    “会长，妈咪出什么事了吗？”见徐伊景神色有异，小景有些担忧。
    “没事。”徐伊景朝小景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晚过来和我住吧，明早给你做早餐。”
    小景似乎有些不情愿，“听妈咪说，您只会做叁明治。”
    “……”徐伊景收起了笑容，淡淡地看了小景一眼。小景对上那道目光，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乖乖地走向徐伊景的套间。
    …………
    第二天早上，母女俩一起吃叁明治早餐。
    小景咬了一口叁明治，抬起头，悄悄地打量桌子对面的人。
    “会长，您是不是和妈咪吵架了？”
    “为什么这么问？”徐伊景没有抬眼。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小景顿了顿，“……妈咪做叁明治的时候，都会放在烤箱里烤一会儿，等里面的芝士融化了才好吃。”
    “赶快吃，吃完去上学。”徐伊景没有理会小景，将旁边的橙汁递给她。
    小景喝了一大口橙汁，将口中的叁明治送下去，小声嘀咕，“我想妈咪了……”
    “你要嫌我做得难吃，就自己出去买面包吃。”徐伊景沉下脸，将手中吃了一半的叁明治啪地放回盘子里。她内心有些怀疑自己，小景已经上高中了，才跟她住了一晚上就说想妈咪，她真的那么不会照顾孩子么？
    想到这里，徐伊景叹了口气，神情又柔软下来，从钱包里拿了几张钞票，递给小景。
    “抱歉，柔娜呀。明天我会试着做得好吃一点，今天你先自己去便利店吃早餐吧。”
    小景接过早餐钱，想了想，又抬起头。
    “会长，妈咪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海边。”
    徐伊景怔了一下。
    “以前在仁川的时候，妈咪总喜欢带我去海边，她说大海能让她平静。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在海边走一圈，就会烟消云散了。”
    …………
    两天后，吴修倞进行了接骨手术。
    “世真小姐，谢谢你来看望我。”手术结束后，吴修倞被医生和护士推着出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李世真。
    “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李世真摇了摇头，得知吴修倞今天手术，她从仁川赶了回来，“不管怎么说，总要有个人在手术室外面陪着你。”
    “妈妈，手术很痛吗？”小智也在旁边，今天李世真带着她一起来了。
    “打了麻药，就像睡了一觉一样，一点都不痛。”吴修倞现在还很虚弱，对小智露出疲惫的笑意。
    手术结束后需要留意伤口的情况，李世真提出由自己来陪侍，被吴修倞拒绝。
    “世真小姐是omega，留在这里不太方便。”吴修倞安慰道，“徐会长已经为我安排了陪侍，不用担心。”
    “徐会长？”
    “她帮我垫付了医药费，还为我申请了员工补贴。”吴修倞说道，“如果见到她，麻烦世真小姐替我转达谢意。”
    “这样啊，徐会长还真是一位热心肠的好人呢。”李世真翻了个白眼，“可惜我跟她不熟，您还是等出院以后自己去感谢她吧。”
    “世真小姐怎么会和徐会长不熟呢？”吴修倞问道，“您不是她的omega吗？”
    “哈，谁是她的omega？！”李世真冷笑一声，“吴记者应该知道的吧，张宥熙才是她的前妻，我和徐会长可没什么关系。”
    “徐会长爱的是你。至于张宥熙，”吴修倞沉默片刻，低声道，“……她是我的地下情人。”
    “您，您刚才说什么？”李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望向吴修倞。
    “确切来说，我是她的情人。”吴修倞解释道，“她的情人有很多，我不是唯一的那个。不过对于我来说，她是我的唯一。”
    【她是我的唯一】
    “……吴记者，”吴修倞语出惊人，李世真拧着眉毛，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像张宥熙那样的omega，您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到底喜欢什么……”吴修倞自言自语，望向窗外，“……就是喜欢了而已，没有理由。”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大概就是毫无道理的。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喜欢上了。不管她做过什么，变成什么，都无法不喜欢。”吴修倞说完了这一段话，似乎有些疲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世真小姐不也是毫无理由地爱着徐会长吗？即使她伤害过你，你却依然想要和她在一起。”
    李世真定定地望着吴修倞，沉默良久，缓缓地摇头。
    “抱歉，我无法理解。”
    …………
    “妈妈，很难受吗？”李世真离开后，小智执意要留在病房，见吴修倞皱着眉头，有些痛苦的样子，在一旁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我没事……”麻药的作用渐渐过去了，刀口开始隐隐作痛，吴修倞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安慰着小alpha，“小智啊，回家去吧，妈咪该等急了。”
    “我不要，我要陪着妈妈。”小智固执地摇摇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妈妈不用人陪，睡一觉就好了。”吴修倞伸手按了床头铃，让护士为自己送来一粒吗啡，合着水吃下去，眉头舒展开，“你看，妈妈好多了，快回家去吧……”
    小智一步叁回头地走了，吴修倞躺在床上，感到意识渐渐模糊，重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吴修倞感觉有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摆了摆脑袋，含含糊糊地开口，“怎么还不走……快，快回家去……”
    “呵，又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一个讥讽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小智。
    吴修倞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屋内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张宥熙站在自己面前。
    “……你来了。”吴修倞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吃力地想要抬起头。
    张宥熙抱臂靠在墙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吴修倞，“伤口还疼么？”
    吴修倞摇了摇头，“好多了。”
    “那就好。”张宥熙冷哼一声，“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不会死的。”吴修倞低声道，“你放心，没伤到那里，出院以后我们还可以……”
    “闭嘴。”张宥熙恶狠狠地打断了吴修倞的话，凶狠的目光盯着她，“你们alpha都是一个臭德行，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裤裆里那档子事，精虫都堵到脑子了。”
    吴修倞虚弱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以后不要再去调查那个人了。”一片静默中，张宥熙忽然开了口。
    “……什么？”吴修倞迷茫地睁开眼睛。
    “我帮你赎了身，以后不会有人再来害你了。”张宥熙淡淡地道。
    …………
    办公室里，女alpha露出兴奋的笑意，一只手在张宥熙浑圆的臀部上摩挲着，另一只手撩开她后颈的头发，露出腺体，跃跃欲试想要标记。
    张宥熙温柔地抚上alpha的脸，娇艳的红唇靠近她的耳边，“……不过，我才没有那么蠢呢。”
    不等alpha反应过来，张宥熙毫不客气地推开她的脸，从她腿上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据说陈会长勾引omega很有一套，玩过了还能全身而退，还有傻白甜带着私生女找上门来了。”张宥熙看着女alpha的眼神从失望到惊愕，歪过脑袋，“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要，我又怎么会相信会长会为了一场床笫之欢就放弃掉自己身边的那个威胁呢？”
    “所以，我们来说点正经的吧。”张宥熙身体前倾，注视着女alpha，“我爷爷即将参加大选，竞选成为下一届的总统，他需要一个能够为他提供竞选资金的财阀。”
    “大选……？”女alpha的眼神在片刻的阴沉之后又变得雪亮。
    “如果你愿意做张泰俊议员背后的支持者，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来找你的麻烦~”张宥熙的笑容人畜无害，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在和自己的同伴拉钩，“如何？”
    …………
    “你替我赎身？”吴修倞似乎有些生气，反问道，“我没让你去这么做，更不需要你为了我去和那种垃圾谈判。”
    “你搞错了，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不想自己养的宠物莫名其妙地被人弄死罢了。”张宥熙抱臂冷冷地道，“什么正义，什么人命，都轮不到你去拯救，你要做的就是给我好好活着。”
    “我不是你的什么宠物，你没资格随意安排我的人生。”吴修倞有些出离地愤怒了，虚弱地朝张宥熙低吼，“我是记者，我有自己的职业追求。我不会放弃揭露那些黑暗阴险的事情，哪怕是死，我也要——”
    “啪！！！！”话音未落，吴修倞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耳光。
    “谁允许你死了？？谁允许你随便去死的？？”张宥熙眼神忽然变得怨毒阴冷，咬着牙，充满恨意的语气，“吴修倞，你是我的床伴，随叫随到的那种。你他妈给我好好活着，要是敢死，我扒了你的坟，砸了你的棺材，掘地叁尺也要把你给揪出来，明白了吗？？！”
    “……”吴修倞缓缓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红肿的脸颊，眼神却定定地望向张宥熙。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小智从外面跑了进来，“妈妈！你醒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吴修倞有些惊异，望着小智问道。
    “我担心妈妈，在家里睡不着。”小智看到吴修倞红肿的脸，“妈妈，你的脸怎么了？”
    吴修倞连忙别过脸去。
    “妈妈，是不是有人打你？？”小智看到吴修倞脸上鲜明的掌印，扭头看到张宥熙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站在一旁，有些愤怒了，“喂！是不是你打了我妈妈？？！”
    “你妈妈？”张宥熙眯起眼睛，看向吴修倞，“这就是你和李世真关照的那个小孩？”
    “你……你知道了？”吴修倞惊愕地抬头。
    “呵，不然呢？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张宥熙冷笑一声，转身打量着小智，“小杂种，你听好了，她不是你妈妈，她只是个穷记者。你真正的妈妈从你出生的时候就不打算要你。”
    “……！”吴修倞一惊，猛地抬起头。
    “你胡说！我妈妈很爱我的！！”小智睁大了眼睛，大声反驳道。
    “是那个帮你找妈妈的人骗了你，她口头答应帮你实现愿望，然后去找了个冒牌货来假扮你妈妈，就是她。”张宥熙指着病床上的吴修倞，“她的腿就是被你的亲妈弄断的。因为她挡了你妈妈的路，所以你妈妈想要她的命。明白了吗？你只是个野种，是杀人犯的女儿。”
    “张宥熙，你闭嘴！”吴修倞用虚弱的声音喝止了张宥熙，接着又是一阵沉重的喘息。
    “不……不可能！我妈妈不是杀人犯！！人鱼姐姐不会骗我的！！”小智红了眼眶，朝张宥熙吼叫着道。
    “人鱼？呵，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鱼。”张宥熙弯下腰注视着小智，眼里带着某种残忍的目光，“说到底，不过是个爱心泛滥的愚蠢omega，自以为能拯救迷途羔羊罢了。只可惜，狼和羊永远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生物。不过是玩物，是工具罢了~至于狼和羊的小崽种，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个累赘，永远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你胡说！！胡说！！！”小智崩溃大哭，涨红了脸，胸脯剧烈起伏着，一跺脚跑出了病房。
    “小智！”吴修倞喊了一声，愤怒的目光望向张宥熙，“……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在帮你，省得被那个累赘缠上。”张宥熙挑了挑眉，毫不在意的样子，“又不是你的孩子，这么操心干什么？这么喜欢接别人的盘？”
    “那个孩子很可怜，我想帮她。”
    “你可怜她，谁可怜你？”张宥熙转了转眼睛，“——还是说，因为这是李世真拜托你的事，所以你无法拒绝？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对那个omega动心了？”
    两人正僵持着，忽然走廊上传来一声尖叫。
    “快来人啊——”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张宥熙打开门出去，只见不少人围在卫生间门口。Alpha洗手间里，有血水从门缝下面渗出来。
    “请让开！！”护士迅速赶来，分开众人，alpha洗手间里，小智倒在水槽边，两只手臂浸泡在水池里，袖子全都湿透了。水龙头哗哗地开着，血红色的水从水槽里溢出来，在地板上缓缓流淌。
    “！！！”张宥熙吃了一惊，连忙回到病房里关上了门。
    阿西，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这么差，她不过随便说了两句话，居然就跑去自杀？？
    “外面怎么了？”吴修倞见张宥熙神色有异，问道。
    “……没什么，有人心脏病发作了。”张宥熙见吴修倞想要起身去查看，将她摁回床上，“别动，好好躺着！要是伤口又裂开，我可不会在这儿照顾你。”
    吴修倞听话地躺回床上，张宥熙有些不安地朝门口望了一眼，等那人睡着后，拿了自己的墨镜和口罩，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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