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自个儿的话来说, 既然做了人家的续弦, 那便更要守规矩知礼仪, 越发不可轻浮孟浪,总得有个当家主母的派头来。
正是因为如此,京城的命妇之中她的口碑最好。提起她来,大多是赞不绝口的。
眼下还在神武门外等着进宫呢, 其余命妇都攀附起来,一个个围着钮祜禄氏的继母说话。
“恭喜夫人, 您如今可是皇后娘娘的额娘了, 日后夫人可得多帮衬帮衬咱们啊。”
那些个同继母年纪相仿的, 彼时不过只是个普通命妇,就连服饰都要比继母差个等级, 略显寒酸。
从前那些个嘲笑继母年纪轻轻便上赶着给人做续弦当后妈的, 眼下瞧见她如此风光,虽不是亲生女儿却也好歹成了大清皇后,一个个心里头别提有多嫉妒了。
继母本乃瓜尔佳氏,也算出身显赫。她知道这些人奉承她是为了何事, 自然是看在钮祜禄氏是皇后的面子上。
“大家都是一同长大的姊妹,何苦说这些见外的话。”瓜尔佳氏扬唇, 颇为和善的颔首。
她在外头素来是没什么架子的, 一起说话颇为融洽。
眼瞧着时辰到了, 里头太监开了门, 通传这些命妇们可以进宫了。
这刚进宫头一步便是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瓜尔佳氏不是头回进宫了,从前她都站在第二排。
可眼下她的女儿钮祜禄氏是大清的中宫皇后,她自然便能站在头一排觐见。瓜尔佳氏心里头愉悦,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是谦卑得体的样子。
“妾身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福寿安康。”
太皇太后慈祥的望着底下站着的这一排,颇为开怀的抬手。
“快都起来,这一年也就这么一两回见面的日子,何必拘泥这些俗礼呢?”
“是。”
众人依次坐下,瓜尔佳氏就坐在仁孝皇后额娘左侧,位置可谓十分显赫。
“近来可好?听闻你儿子如今在户部颇为上进啊。”
太皇太后笑吟吟的同仁孝皇后额娘说话,两个人素来脾性相投,自然是其乐融融的。
同她说完,本该再同瓜尔佳氏说说家常,瓜尔佳氏心里头早就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话说,却没料到太皇太后居然径直跳过了她,去同旁人说话了。
瓜尔佳氏眼眸中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抬手将茶杯举起呷了口茶。
太皇太后倒是极为坦坦荡荡的,丝毫不把瓜尔佳氏放在眼里。她将自个儿认识的那些人一一问遍了,又认识了几位新命妇。
饶是说了这么久的话,竟没有一句是对瓜尔佳氏说的。
殿内坐着的这些人谁不是人精,等从慈宁宫出来,众人对瓜尔佳氏的态度比先前淡了不少。
连太皇太后都不待见的人,她们也没有什么巴结的必要了。
瓜尔佳氏颇为尴尬,面上和煦的笑容几乎都要维持不住了。眼瞧着马上要去景仁宫见钮祜禄氏,她一时有些心虚起来。
自打钮祜禄氏小产后,和卓便再没有给府上写过信。至于钮祜禄氏的近况,更是没有只字片语。瓜尔佳氏心里头一直疑惑,却找不到渠道问清楚。
眼下景仁宫就在眼前,瓜尔佳氏手轻轻攥紧,她那个愚蠢至极的继女,眼下不知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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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内,妞妞刚睡醒。
昨儿个宁芙刚侍寝,她吩咐青韵多弄几道早膳来。
宁芙回来时又睡了一觉,却还是十分合规矩的在早上寅时三刻起了身。她瞧上去倒是没有什么不适,走过来先给妞妞请安。
虽然都在钟粹宫住着,但一般来说妃嫔是不会一起共用晚膳的。不过妞妞同宁芙感情特殊,管不了这许多。
“快来快来,身上疼不疼?”
妞妞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笑吟吟拉过宁芙的手。
“不疼。”宁芙略微红了脸,她虽然比妞妞大些,但这方面还是知道害羞的。
“不疼就是最好,今儿个宫里头热闹的紧呢。”妞妞笑着颔首,亲手给宁芙盛了碗汤。
“嗯的确热闹,眼下这个时辰应当已经去景仁宫了吧。”
钟粹宫距离景仁宫并不算远,先前便能听到太监的通传声。
“正是,皇后娘娘今儿个叫咱们不必去请安,便是要接见那些外命妇们。适才我听竹知说,皇后娘娘的继母在慈宁宫被太皇太后下了好大的面子。
想来景仁宫会更加热闹了。”妞妞撑着下巴,纵使她跟钮祜禄氏有仇,却也丝毫不妨碍她讨厌那位假惺惺的继母。
若是能亲眼瞧见那位继母被羞辱就好了。
“你倒是对她的事颇为上心,皇后娘娘不是太皇太后,明面上不会怎么样的。”乌雅宁芙低眸,想起昨儿康熙同她说的那些话来。
钮祜禄氏为人跋扈,实则心思单纯并无城府,且年幼丧母,心中一向将瓜尔佳氏和妹妹视作这世上最亲的人。
眼下的钮祜禄氏没了那些攻击人的刺,又能对瓜尔佳氏做什么呢?
康熙看透这一点,对钮祜禄氏唯有怜悯二字。
“那万岁爷为何还要让瓜尔佳氏进宫呢?”
“她不愿意下手,自有太皇太后和朕帮她做主。”
康熙的话叫乌雅宁芙另眼相看,原本宁芙觉着康熙不过是个薄情之人。后宫佳丽三千,于他而言不过跟廊下豢养的鹦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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