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酒从一帆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帮他擦了擦油汪汪的小嘴,淡淡地说:“一帆穿剩下的衣服都给送隔壁家的邻居了。”
什么?送人了?
何二花和黄翠儿当下就垮了脸:这个老四,什么好的都想不到自家人,给外人的倒是痛快,自家人没从他手里得到过什么。
也不是余酒和林小北故意气这两个人,赶在78年结束之前,俩人郑重商量之后,余酒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想着以后没有小概率意外的话,他们就一帆这一个孩子了,所以除了留一两件小衣服做纪念,其他的都拿去送了住附近的邻居。
做人皆会有偏心,他们觉得如果他们以后还有第二个孩子,如今倾注在一帆身上的关注没有办法都一样倾注到第二个孩子身上,所以还不如专心养好一帆。
“老四有钱了也大方了,也不见着对家里人大方些,咱们半点光没沾到。”黄翠儿还是没忍住这个暴脾气。她也不见得有多想要这几件衣裳,只不过是找着一个借口了就想说上几句。
林小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听说过沾光都要沾到堂兄弟这里来的,现在是要给衣服,以后是不是还要帮你们养孩子?有事情的时候没见你搭把手,有好处倒是跑得快。”
就知道对上林小北占不到便宜,黄翠儿冷哼一声把碗筷放下,转身抱着孩子走了。余粮什么话也不说,照旧低着头大口吃肉,好像被气走的黄翠儿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对比之下,虽然余钱也是个事儿精惹人厌,但是起码人家还知道为自己的小家争取,之前有什么事情都是他冲在何二花前面。现在何二花自己倒是硬气了。
不过他们这一家人也真的是够脸皮厚的,都不知道撕破脸皮几次,每次都能若无其事地凑上来跟你要这要那的,简直都把别人当傻子看。所以说这一两年他们回来老家都不爱往隔壁家去,都是直接来姚婶家里。
名义上要拿给隔壁家去的点心,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林小北直接打开,每个人分一点全部分完。一帆本来还乖乖待在他爸爸怀里,一看到林小北拿吃的出来分单独绕过了他,急得假装大哭,姚婶那边拿了块芋头糕给他,立马两只小手抓住就往嘴里塞,眼睛里半点泪水都没有。
余向武吃完了看到别人手里还有他自己就不乐意了,爷爷的吃完了,奶奶看到他没了就把自己剩下的掰了一半给他,但是两口就吃完了。他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只想吃个够。爸爸妈妈哥哥的他不敢抢,二叔二婶的也不敢抢,堂姐余玲玲看到他直勾勾地盯着,直接挨着她爸妈坐着无视余向武。看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的他敢去抢着要,但是又不敢来闹余酒和林小北,只好拉着刘春香的手哼哼唧唧地闹着还要吃。
姚婶知道自家柜子里边还有不少,但是平时就很烦隔壁家的余向文余向武动不动就上门要吃的,不给就拉着刘春香过来要,给了没吃够还要闹,有时候看不下去了说教了几句,黄翠儿能站在隔壁墙角边指桑骂槐地讲半个多小时。要不是顾及着自家男人在大队做队长,她都想打上门去。所以这个时候,余酒和林小北都没开口,她也就静静看着余向武闹。
见没人理他,余向武哭得更大声了,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这还不够,一把坐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帆都看愣了,大眼睛眨都不眨的。
余酒低头一看自家儿子定定地看着余向武躺地上哭,赶紧捏着他的小脸抬头看,严肃道:“爸爸妈妈疼你,但是你以后也敢这样,打肯定要打一顿的,知道了吗?以后不能这样,答应爸爸了就点点头。”接着,大手控着小脑袋点了点头,满意道:“你点头了,男子汉要说到做到。”
坐旁边围观全程的林小北:“......?”
以前上网冲浪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些博主晒自家的萌娃,其中不乏一些搞笑视频,底下好多人评论:生个娃不拿来玩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她现在大概能体会到一点点其中乐趣了。
最后是因为余向武在这边大哭大吵,打扰余大捷休息了,余红军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要哭滚出去外面哭!”不仅是在地上哭得起劲的余向武,还是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其他人都猛地被吓了一跳,刘春香赶紧拖着余向武出去了。
“孩子生出来不说把他教得多好,这起码的家教总该有吧,看看以前挺好的孩子,越教越歪!”余红军瞪了一眼余建国。
余红军一直很看不起余建国这个大堂哥,没点本事就喜欢在外边摆阔,打肿脸充胖子。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什么都想娶插一脚,要不是父辈们的关系就摆着那儿,他早就不想和他们来往了。
林小北想起第一次去大伯家里吃饭的时候,余向文和余向武、余玲玲都是乖巧可爱的孩子,这几年长着长着就歪了。家里大人的言行举止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输出的三观不正,孩子在这种环境下成长也很难学好。只盼着他们去到学校,接受了教育,还能听得进学校老师的教育,一点点地改正过来。
“哪有那么严重,孩子长大了就懂事了,我看老四不也挺好。”余建国无所谓地说道,自顾自地给自己的小酒杯又倒了一点酒,只不过最后一句提到余酒的时候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余红军和姚婶都看惯了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懒得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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