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赶着牛车过来的余三叔,反而先看到了从村尾那头走过来的余酒。穿着一身军绿色衣服,身姿挺拔,看着很有精神劲。
不愧是村草,之前看他穿东一个补丁西一个补丁的衣服就跟穿什么时尚潮流一样,换身简简单单的又更帅了点。
这次她及时地打了招呼:“早啊。”
余酒原本双手插兜里,淡淡地应了声。然后直接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拎起那袋水果干,看她呆呆地坐着没动,样了扬下巴,示意她跟上。
“不是,我和余三叔说了七点过来接我,不用麻烦你。”
“三叔和我说了,让你待会坐我拖拉机走,我今天去县城。”
说完就站一旁等她。
“哦哦,好的,谢谢你啊。”
有车蹭那多好,还不用等车转车。林小北赶紧拎起东西把门合上就跟在余酒后面。
村里的路窄,拖拉机都是停在大队仓库的空地上,那里有民兵24小时轮值,不担心有人随意乱碰。
早上的太阳已经在慢慢地从山那边爬上来了,连成片的水田刚插上秧苗没多久,现在还是嫩绿的颜色。走在前面的人虽然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三十斤的东西在他手上却仿佛没有什么重量。
余酒是个沉默寡言的,林小北也是不怎么会找话题聊天的人,所以从知青点走到大队的十几分钟都只听到哒哒的脚步声。
林小北该庆幸余酒开的这辆拖拉机的驾驶位不是露天的,不然这一颠一颠的,坐在副驾驶的人怕是会被颠出去。
没有被颠出去,但是被颠晕了。
到了公社,余酒把拖拉机停到邮政所门前,林小北下车时差点摔到地上,缓了缓腿才没那么软,看到余酒已经拎着水果干走过来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还有些愧疚,安慰说:“公社到县城的路平坦很多,待会就好了。”
林小北点了点头,说没事。
看了看手表,现在七点二十了,邮政所七点半开门,只能再等等。
邮政所旁边就是公社办公楼,在过去一点是国营饭店。林小北想了想,就和余酒说去买些东西很快回来。小跑过去国营饭店要了三个肉包子,分开两个袋子装,花了一毛五和□□票。
把装着两个肉包子的那袋递给余酒,“请你。”然后剩下一个肉包子,她是准备待会饿了吃的。
余酒愣愣地看着林小北,也没说话。接着一只纤细的手把袋子又往前递了递,他才接过来,三四口就吃掉了一个肉包子,邮政所有人来开门时他正好把最后一口塞嘴里。边嚼着边拎着水果干往邮政所里面走。
这个时候最方便的通信渠道就是发电报了,发电报也贵,一个字一毛四。最常用的是写信,省内寄信四分钱邮票,省外是八分钱。寄包裹需要称重,三十斤重的东西寄到杭市,需要贴六张八分钱的邮票,总共就是四毛八。
顺便把一封信塞到袋子里一起寄过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她这个身体在这个时代的血缘亲人,这两年全靠杭市的家里支持资金和物资才能让她在过得没那么艰难。感情都是靠维系,该有的联络还是要的,以后该她养老的,她也会尽到自己的责任就是了。
寄好东西,又坐上拖拉机走了。
公社到县城这段路确实好走了很多,虽然不是水泥路,也有些坑坑洼洼,但好歹还算平整。也有可能是从大队到公社那段路已经颠得她晕够了,所以现在适应良好,甚至还拿出一个水煮蛋剥开吃。
专心开车的余酒在她啃鸡蛋的时候还侧过头看了一眼,林小北不好意思吃独食,问他要不要吃。余酒摇了摇头,又专心看路了。
有一条公交车线路是从青山公社到县城的,一天两趟,早上十点和下午三点一趟。从县城到青山公社的发车时间则是早上十一点半和下午五点。坐公交车久一点,沿路还有两个公社,到了都要停下来等等,得一个半小时。坐拖拉机是直达就快一些,只要一个小时。
刚开出公社不远一个穿白蓝相间条纹衫和黑色裤子,绿色解放鞋的年轻人,站在路边使劲地朝他们这里挥手。
林小北提醒:“前面有人在招手。”
居然是青山公社其他小学的老师,也是要去参加县里的培训的。他家就在附近,等公交车来太久了,打算站路边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拦到来往的车,牛车也行啊。
他坐到后面的车斗里,林小北和他说了几句话就不说了,实在是这个拖拉机太吵,说话得靠喊。也是吃力。
这人叫谢诚,是青山公社红桥大队的,在红桥小学教毕业班。脸看着略沧桑,年纪才二十五,笑起来一口大白牙特别亮眼。听说是要先去县城买东西,担心培训几天没有时间出来逛,不然也不用那么早出门。
县教育局统一安排所有参加培训的老师培训和住宿都在县城唯一的一所高中——安山中学。
余酒把拖拉机开到安山高中,和林小北说了八号那天在学校这等他就行,中午他开车过来接。还顺便叫谢诚到时候一起走。
林小北还想说不用麻烦他跑一趟,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本来想厚脸皮继续蹭车的谢诚开心应下:“那谢谢兄弟弟妹了。”
林小北惊愕地看向同样愣住的余酒,又赶紧向谢诚解释:“不不不,我们只是一个村的,顺路而已,谢老师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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