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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章 第107节
    “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下的迷药?为何小艾没有事?”华静瑶问道。
    “我下到你面前的那碟瓜子上了。”沈逍老实得不成样子,有问必答。
    小艾已经吓傻了,听到沈逍说起那碟瓜子,她终于反应过来:“姑娘,那碟瓜子都是您一个人嗑的,奴婢没吃。”
    “好,很好,沈四公子,你真行。”
    最后那个行字还没有落定,沈逍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他把头偏向一旁,那道金光贴着他的耳朵扫了过去。
    沈逍觉得耳朵上一痛,他没敢停留,捂着耳朵嗖的一下就溜了!
    华静瑶咬牙切齿,恨恨地把筷子重又插回头上。
    万万没有想到,她打制的这些筷子簪,第一次派上用场,面对的竟然会是沈逍。
    回到京城,华静瑶依然很生气,沈逍可能知道自己把人得罪了,整整一天都没有露面。
    从三河带回的人犯已经押进了顺天府,出乎华静瑶意料的,在他们去三河的时候,大皇子终于把聂正琪请进了顺天府衙门。
    只不过聂正琪是被抬进来的,他刚刚进了衙门还不到半个时辰,便有聂府的管事陪着太医过来,说是奉了郡主之命,来给聂正琪看病。
    大皇子虽然生气,可还是让太医给聂正琪问诊,其实聂正琪已经病了十几年,太医院早就束手无策,又何谈追到衙门来看病的。
    此时此刻,太医还在给聂正琪看病,大皇子在屋里来回踱步,照此下去,下一步聂正琪说不定就要病得奄奄一息,让他不得不放人回去了。
    华静瑶说道:“大表哥,你也生病吧,你觉得若是你和聂正琪同时病了,那太医会先治哪一个?”
    这还用问,当然是要先治他了,他是皇子。
    大皇子眼睛亮了,可是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是堂堂皇子,这个时候装病,好像不太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聂正琪好意思这个时候奄奄一息,你当然也好意思现在生病了,还有我不知道那人犯你审了没有,若是她已经签字画押,现在就可以把明慧郡主也请过来了。她不是心疼儿子吗?正好可以来一个母子团聚。”
    华静瑶在心里叹息,有其母必有其子,只是不知道下令杀死聂元慎的,是明慧郡主还是聂正琪。
    无论是谁,这都是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大戏,此案若是结了,案情传扬出去。倒是给写话本子的有了素材。夜色渐深,史甲不便留在这里,让史丁和两名护卫去睡觉,他带着另外两名护卫在门外值夜。
    白天又是赶路,又是逛街,若是平日这个时辰,华静瑶早就去睡了,今天为了等沈逍,她只能强打精神,恨不能用瓜子皮撑住眼皮,心里不住默念:不能闭眼,不能闭眼,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见屋里没有别人了,小艾终于问出心里的疑问:“姑娘,小狸和沈四公子真是一个人吗?”
    冷不丁听到这两个名字,正准备往华大小姐脑壳里钻的瞌睡虫齐刷刷不动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不要把我家小狸和那块炭相提并论。”华大小姐迷迷糊糊中,还不忘义正言辞。
    小艾吓了一跳,姑娘这是……她仔细看了看,明白了,姑娘这是睁着眼睛睡觉?
    这功夫怎么练出来的,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睡过?
    小丫头佩服极了。
    正在这时,那扇虚掩的窗子动了动,可是屋内的一对主仆并没有在意。
    直到那块黑炭站到桌前,小艾这才发现,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华静瑶依然睁着眼睛打着瞌睡,对身边多出一块炭毫无知觉。
    那块炭看看她,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双大眼睛依然圆睁,眨都没眨。
    沈逍叹了口气,只好对小艾说道:“告诉她,人已经连夜送往京城。”
    说完,他便向窗户走去,走到窗前忽然又转过身来,说道:“明天不用早起赶路。”
    华静瑶一觉醒来,只觉浑身酸软,她看看滴漏,吃了一惊,小艾为何没有叫醒她?
    小艾见她醒了,忙道:“姑娘再睡一会儿吧,沈四公子说不用早起赶路。”
    华静瑶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来,咦,她怎么睡在床上?
    第二二零章 姐姐妹妹
    明慧郡主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咏恩郡主,声音里带着苦涩:“白云,你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我却不能去看你,还要让你来看望我。”
    白云是咏恩郡主的闺名,连她自己也快要忘记了。
    “珍姐姐,你快不要这样说”,咏恩郡主握住明慧郡主的手,眼中含泪,“我在四川时常常想念你,想念长公主,想念京城里的一切,我还记得当年珍姐姐骑马走过玉带河的飒爽英姿,那时昭阳和我还特意跑去看你,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也能骑马骑得那么好,我知道珍姐姐和我不一样,你和昭阳都是富贵之极的人,和我不一样……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珍姐姐,逝者已矣,你千万可保重自己啊,琪哥儿不能没有你。”
    明慧郡主苦笑着摇头:“妹妹有所不知,琪哥儿也被叫去顺天府了,说是要询问老爷的事,可琪哥儿还病着,顺天府二话不说,硬生生把人抬了过去。白云,你也是当娘的人了,你应该能理解我,我现在只有琪哥儿一个了,只有他了。”
    咏恩郡主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问道:“顺天府带走了琪哥儿?对了,我听说眼下大殿下在顺天府观政,不如让人去和大殿下说一声,底下的人不懂规矩,大殿下一定不知道。”
    “白云你初回京城,一定不知道如今那顺天府里,就连黎府尹也要看大殿下眼色行事。大殿下接连破了几个大案,就连张家人也被砍了脑袋,张家那么一个大族,如今颜面扫地。我虽是皇亲,可毕竟已经嫁作人妇,在大殿下眼里,我这个郡主怕是还比不上张家。别说琪哥儿了,恐怕就连我,也会被叫到顺天府里问话。”明慧郡主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她没有夸张,琪哥儿被带走之皇,顺天府便又来请她,无奈之下她只好派了一名管事过去。
    “啊?怎么会这样?”咏恩郡主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问道,“珍姐姐说的张家,可是荷花池张家?”
    明慧郡主冷冷一笑:“除了那个张家,大周朝还有哪个张家,能入了今上的眼吗?”
    没有了,这世上只有一个凤阳先生,也只有那一个张家。
    “大殿下怎能这样,那毕竟是凤阳先生的后人,说斩就斩了?太后没有过问吗?还有秦家,秦家也不管吗?”咏恩郡主捂住胸口,似乎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母亲,您先喝口茶稳稳心神。”郑婉连忙过来,把茶杯送到咏恩郡主嘴边喂了两口水。
    “白云,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明慧郡主关切地问道。
    “让姨母担心了,母亲这是十来年的病了,找郎中看过,说是去不了病根了。”郑婉凄楚,既然是十来年的病,那便是去了四川之后才有的,谁说这不是心病呢。
    明慧郡主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身材略嫌纤细了一些,但是面容娟秀,眉宇间透着书卷气,倒是和隆安郡王赵孟瑜有几分相似,难得安王一脉还能养育出这样的后辈来。
    “婉儿是个孝顺的孩子,有你陪着,你母亲的身体也能好一些。”明慧郡主说道。
    郑婉有些害羞,轻声说道:“姨母谬赞了,婉儿自幼住在四川,什么都不懂,和京城里的闺秀们比不了,婉儿见过长公主府上的华家妹妹,聪明能干,婉儿听说她还帮着顺天府破案呢。”
    咏恩郡主连忙打断女儿的话,轻声斥道:“你这孩子,就是天真,那些丫鬟婆子们说的事,你也当真不成?华大小姐最得太后娘娘宠爱,无论人品学识还是礼仪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如何会像那些丫鬟婆子所说,但抛头露面,而且还要出入衙门,天呐,别说是大家闺秀,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子,若是进过衙门那也没了名声。”
    “母亲教训的是,女儿不会再轻信那些传言了。”郑婉温顺地说道,两颊微红。
    明慧郡主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对咏恩郡主说道:“白云,你是错怪婉儿了。那些丫鬟婆子说的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昭阳家的女儿确实不守规矩,不但出入衙门,我听说她还带着人闯进凤阳书院挖尸体,更是带着男人强行将闺中女眷抢了出来。”
    “啊?”郑婉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发现自己的失仪,连忙用帕子掩住了嘴。
    “真有此事?怎会这样?不但挖尸体,她还去抢了人家的女眷,这……这……昭阳不管她吗?”咏恩郡主说道
    “昭阳?哼,白云,你和昭阳当年也算是闺中密友了,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会不知道?听说她那府里,一半的地方都被面首住满了,她那女儿自幼养在她身边,耳熏目染,还会是个守规矩的?”明慧郡主冷笑。
    “那华家呢?那毕竟是华家的骨肉,华家不管吗?”咏恩郡主又问。
    “华家?”明慧郡主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隆安王府和华家住在同一条胡同里,难道你没有留意,那清平侯府已经变成了清平伯府吗?那全都是拜华大小姐所赐,她不但害得华家被降爵,还害了自己的亲祖母没了诰命,她又挑唆华家分家,如今那华三老家从华家分出来,穷困潦倒,以卖画为生。唉,这也是华家家门不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郑婉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紧紧抓住咏恩郡主的衣袖。
    明慧郡主再次打量郑婉,重又叹了口气:“如今京城的闺秀们,被那华家丫头带的也都没了样子,难得还有婉儿,看到婉儿,我像是又看到了当年的皇后,皇后初进宫时,也是婉儿这个年纪,婉儿便和皇后一样,温婉端庄,富贵天成。”
    咏恩郡主被她说的心中一动,忙道:“珍姐姐是太抬举她了,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岂能与皇后娘娘相比?”
    “为何不能?皇后娘娘是我们庆王府的表姑娘,她的生母是大周朝最正统的血脉,你们安王府的血脉虽然远了一些,可也是姓赵的。”明慧郡主说道。
    郑婉依然低着头,可是嘴边却浮起一抹笑容。
    明慧郡主的意思,就是说如今龙椅上的那位,连同昭阳长公主,全都不是正统的皇家血脉。
    第二二一章 亲事
    咏恩郡主忙道:“珍姐姐快别这样说了,到了如今,还谈什么血脉。”
    是啊,大周明自孝宗那一代便不是姓赵的了,所谓赵氏皇族,不过是挂着一个空名而已。
    昔年德宗膝下无子,一说是战乱时伤了身体,另一说则是德宗天生便有病,因为德宗的亲舅舅便是有缺陷之人,后来还做了阉人。
    德宗没在皇族中过继嗣子,反而抱走了自己的妹妹,后世人称老公主的孙儿,这便是孝宗皇帝,为此宗室们也闹过,无奈这些宗室除了庆王府以外,没有一个是近亲,不但如此,德宗兄妹幼时落难时,他们也没有出手相助,因此,庆王府不出面,他们闹了也是白闹,德宗固执己见,最终皇位落到了秦家后人身上。
    孝宗皇帝赵晟,原叫秦晟,如今的秦家嫡房,便是他的长兄秦昉的后人,所以论起血统,皇宫里的那一家子与赵氏皇族的关系,早就隔了十万八千里。
    明慧郡主似是也自觉失言,看向咏恩郡主的目光十分复杂,她幽幽地说道:“我们庆王府早就不理朝政,远离朝堂了,可是你们家却是可惜了。”
    当年仁宗皇帝驾崩,宗人府作主,过继了八岁的赵襄为嗣,登基为帝。可惜赵襄继位没有几天,德宗率领他的十万军打进了京城,赵襄被大臣们强逼着,禅位给德宗,封了安王,从此在京城里苟且偷生,不但成了笑话,也成了历代皇帝的眼中钉。
    咏恩郡主用帕子轻轻拭着眼角,谁说不是呢,据说当年仁宗皇帝是不肯过继子嗣的,是被宗室们逼得没有办法,才勉强同意,可直到仁宗皇帝驾崩,也没有立储,赵襄是被那些宗室们硬推到龙椅上的,如果当年他没当皇帝,那么他和他的后人便和如今宗室营里的那些人一样,靠着皇室的恩赐,过着安逸的日子,而不会有后来的砍头,更不如像现在这样,只余下赵孟瑜这一条根。
    这时,范婆子进来,在明慧郡主耳边低语几句,明慧郡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范婆子退下后,咏恩郡主忙问道:“珍姐姐,你没事吧?”
    “唉,刚刚府里的管事回来了,说是顺天府找到了我家老爷的外室”,明慧郡主自嘲地笑了,眼圈儿红了,“你说说看,这是不是笑话啊,我家老爷那样方正的人,怎么会有外室呢。”
    咏恩郡主匆忙中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神色如常,这才说道:“珍姐姐,一定是顺天府查错了,你和聂二老爷夫妻情深,京城里谁不知道啊,聂二老爷又怎会有外室,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是吧,我也是不相信,我家老爷怎会那样做呢,他有我,有琪哥儿,我还给他纳了姨娘,他岂会再纳外室,再说,若是他真有外室,只要和我说一声,我也一定会答应,正大光明把人接进府里的。”明慧郡主拭拭眼角,却又看向郑婉。
    “婉姐儿是个有福的,一定不要像你母亲和我一样,对了,婉姐儿的亲事有眉目了吗?”明慧郡主话锋一转,问起了郑婉的亲事。
    咏恩郡主刚刚松开的心又揪了起来,她带着郑婉过来,可不是让明慧郡主相儿媳妇的。
    明慧郡主的那个儿子,据说病得快要死了,再说,那个聂正琪既没爵位又没功名,哪里配得上她的女儿。
    “婉姐儿刚回京城,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唉,我是想让婉姐儿留在京城,我家老爷过世时,婉姐儿还小,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她就是我的命根子,我可不想让她像我一样。”咏恩郡主说道。
    明慧郡主自是听出了她的话外音,谁都知道郑老爷早早就病世了,咏恩郡主莫非是担心自己看上婉姐儿,想让婉姐儿嫁给琪哥儿?
    她也配!
    明慧郡主顿时没了兴致,用手支额,咏恩郡主见了,立刻带着女儿告辞。
    出了聂家,坐在马车上,郑婉问道:“娘,聂二老爷的外室,您说是真是假?”
    咏恩郡主冷哼一声,道:“她既然自己说出来了,那就是真有此事。”
    郑婉叹了口气,说道:“女儿听人说明慧郡主与仪宾伉俪情深,还以为是真的。”
    “我原本带你过来看望她,是想要通过她能有面见皇后的机会,没想到她看到你,却起了歪心思,就她那个病秧子的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娘请天师给你批过命,你是天生的皇后命,自是不能耽误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咏恩郡主说道。
    明慧郡主与皇后娘娘是表姐妹,咏恩郡主带着女儿回到京城也有一阵子了,原以为太后娘娘念在同是皇亲的位上,会召她进宫,可是好不容易进了宫见到太后,可不知怎么的,三公主看到她们竟然号啕大哭,太后心疼三公主,又是请太医,又是叫嬷嬷,慈宁宫里忙成一团,硬生生把她们母女晾在一边。
    无奈之下,咏恩郡主只好趁着聂元慎过世,来看望明慧郡主,想着借明慧郡主之力,让她能进宫见见皇后。
    一看从皇后那里,探探口风,咏恩郡主担心太后对她有成见;二来就是女儿郑婉的亲事,四位皇子之中,最有希望承继大统的是大皇子和四皇子,无奈四皇子年纪太小,比郑婉还小了好几岁,咏恩郡主为女儿相中的是大皇子,可如今东宫之位空悬,若是大皇子最终与那个位子无缘,她们不但落得一场空,还会变成皇后和四皇子的眼中钉。
    咏恩郡主一时也没有了主意,便想先带女儿进宫,给皇后留个好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