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点头:“明白。”
导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是你最后一次当替身,争取一次性完美完成任务,早点收工回家。”
秦朗笑:“好的。”
目送他踏着月色小跑到桥栏,背对镜头摆动作,导演摇头低低叹了口气。
他做导演这么多年,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这个小替身不仅武戏没得说,外形条件也难得的好,绝对是经得起镜头考验的一张脸。
只可惜这个圈子机会太少,又太黑太复杂,像他这样非科班出身毫无背景,也不会走捷径的年轻人,想出头实在是太难了。
何况,还有些人害怕他这样的出头。
秦朗摆好姿势,转身朝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又回过头对向河面。
这条河不宽,但这一段水深且湍急,加上桥面得有快十米高,要不是昨天他提前来试跳过,大晚上的让他就这样跳下去,还真有点发怵。
场记过来打板,导演一声「action」。
秦朗瞬间将自己代入《乱世风云》中,被追杀走投无路的主人公,眼睛一闭,毫不犹豫地跨过桥栏,跳入下方漆黑的河流。
碰的一声巨响,河水在夜色中溅起大片水花,十秒之后,水面恢复平静,导演一声咔落下,已经顺着水流往下十几米平缓出的秦朗,从水中冒起来,候在岸边的救生艇迅速上前。
一切卡得十分完美。
“小秦你没事吧?”导演在上方高声喊道。
秦朗挥挥手高声回:“没事。过了吗导演?”
“过了,可以收工回家啦。”
秦朗舒了口气,逆着水流游到救生艇旁边。
他单手扶着船边,另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正要翻身上船时,遥远的夜空中,一道闪亮流星划过。
与此同时,原本平缓的河面忽然涌起一阵巨浪。
秦朗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这浪头从救生艇边掀翻卷走。
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裹挟,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将他牢牢困住,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有如天旋地转,只能凭着本能划水挣扎。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觉得自己要窒息到昏过去时,身上这股力量才终于卸掉。
他钻出水面,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缓过劲儿后举目一看,自己此刻离桥估计得有一百多米,救生艇已不见踪影。
好在这处水流平缓,他游到岸边,卸力般呈大字摊开身体躺下。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在水中挣扎得太狠,此刻只觉得昏昏欲睡,半天没等到来人,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再一觉醒来,他发觉自己竟然还躺在原地。也没人过来管他。
“我靠!”
他低骂了一声,就算是个小替身,也不该是这待遇吧。
虽然还是困得厉害,但好歹阖眼睡了会,力气恢复了不少。
他站起身往桥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发觉,不仅头发干了,连身上的衣服竟然也快被体温和夜风烘干。
他这是睡了多久?
更令他惊讶的是,当他回到桥上,入眼之处,是一片空旷的荒凉,整个剧组不知何时撤退得干干净净,连个鬼影子都没剩下。
这他娘的还能再缺德点吗?
替身还没上岸,剧组就全员收工,一个人都没留下。
当然,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更悲催的是,他发觉自己停在桥尾的摩托车也不知被哪个王八蛋骑走。
他手机钥匙钱包都在后备箱呢。
这匪夷所思的场景,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剧组故意整他。
这特么也不是愚人节啊!
为了欢送他退圈,搞这么大?
连钟意也丢下自己不管了?
艹泥马!
秦朗想揍人。
然而怒火中烧比不过又困又累。
他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决定有什么事等回家睡一觉,明天再好好跟人算。
这里离家不算远,但靠两只腿走回去显然不现实。
他摸了摸裤兜,还好,刚刚换衣服时,顺手把自己牛仔裤里的几张零票掏出来塞进了身上这裤子,打车应该是够了。
身残志坚地走到车来车往的大路口,还算顺利地打到一辆出租车。
“四季里小区。”
坐进后座,报完地址,秦朗便重重靠在椅背闭眼小憩起来。
因为太困,很快就睡着。
出租车里的电台正在播放晚间节目。
“听众朋友晚上好,今天是2020年8月15日,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一点整,这里是今晚不打烊,我是dj小文……”
作者有话说:
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文——生活需要一点安慰剂。
第3章
“哎,小伙子,到了!”
睡得昏天黑地的秦朗,被司机叫醒。
“到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用力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嘟囔问:“多少钱?”
司机:“61。”
“什么?”秦朗被这数字惊醒了,哂笑一声,“师傅,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司机指着打表器,道:“小伙子,这可是打表的,你要觉得我宰客,可以去投诉。”
秦朗嗤了声,懒得废话:“这条路线我又不是第一次晚上打车,从没超过三十五。”
说罢将零票子丢在副驾驶座上,开门下车。
司机愤怒地哎了一声:“小伙子,你怎么能这样?”
秦朗被剧组玩这一遭,本就心情恶劣,又遇到个宰客的出租车,更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他一巴掌用力拍在车顶,弯身朝驾驶座里的司机,一字一句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他是长得很周正的模样,并不像半夜坐霸王车的恶人,只可惜此时发型凌乱,身上的衬衣染着好几处脏兮兮的污迹,也不知是刚刚经历了打架斗殴还是偷鸡摸狗。
加上这些年为在弟弟面前树立威信,冷下脸的模样十分能唬人。
司机是个老实中年人,显然是被他吓到,大半夜不想惹事,只能自认倒霉,愤愤骂了一句,关上窗子,绝尘离去。
在离开前,心有不甘地喷了秦朗一管子尾气。
秦朗皱眉吐了口不小心吸进去的浊气,咬牙切齿记下了那车牌号码。
宰客还这么横。
明天他非得打电话投诉。
他搓了搓脸,转身往小区内走去。
刚刚他瞥了眼司机车上的时间,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
整座小区黑漆漆一片,早已经陷入沉睡,只剩少量的窗户还亮着灯。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的,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他总觉得今晚的四季里好像跟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无奈实在是困倦交加,脑子昏昏沉沉,便懒得多想,只加快步子,走到自家单元楼上楼。
楼道声控灯在他的脚步声中亮起,他一边上楼一边狐疑地看了看楼道,也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他的错觉,熟悉的楼道比平常陈旧了很多。
他怀疑是自己脑子还不大清醒的缘故。
走到三楼家门口,因为没带钥匙,只能敲门。
然而奇怪的是,敲了半天,没有人应答。子麟就不说了,子麒睡眠向来不算深,不可能敲门叫不醒。
他想了想,走到楼道窗边,朝自家窗口望去。
不仅客厅,连自己卧室窗口也是黑漆漆一片。
这愈发让他觉得奇怪,因为不管睡得早还是晚,宋行嘉一定会留着灯等自己回来。
现下叫门没人应,卧室关着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几个小崽子根本没在家。
他倒是没觉得多意外,子麟爱玩,自从高考后,有好几次大晚上跑去网吧通宵。估摸着今天一高兴又去了,还拐上了子麒和宋行嘉。
秦朗再次觉得今晚自己是流年不利,大半夜进不了家门,还得身残志坚拖着疲惫的身躯,去附近网吧将几个兔崽子给揪回来。
待会儿他非得抽秦老三一顿不可。
他唉声叹气往楼下走,与此同时,下方响起一阵脚步声,暗灯下一个少年低着头蹦蹦跳跳走上来,与他擦身而过。
他原本也没在意,只是听到身后穿来的开锁声,下意识回过头,却见这人开的正是自家门。
他眉头一皱,大喝道:“喂!你干什么!”
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他莫名其妙,也没搭理他,继续开门。
咔嚓一声门打开,少年正要进去,秦朗已经疾步上楼,一把攥住他肩膀,将他整个人从后面揪起来,狠狠掼在内侧的墙上。
“小兔崽子,胆子够肥啊!竟然敢窍门盗窃,也不看看这家住的什么人?”
少年被撞得吃痛大叫一声,怒骂道:“我草你妈你谁啊?我拿钥匙开我自家门,谁他妈撬门盗窃了?”
秦朗快被这胆大包天的小贼气笑了,一把揪住对方t恤前襟,另一只手指着旁边半开的门道:“臭小子,这是我家!窍门还这么嚣张,我现在就送你去派出所,你跟警察叔叔好好嚣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