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能有什么用?
吵架要是能让地里的庄稼一夜之间全部长回来,他能立刻把吕大傻子骂的找不着北。
吕布乐颠颠的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老对头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拳头打到空气上没有一点儿回应,感觉还挺不对劲儿。
如今的长安城和繁华二字完全不沾边,入眼到处都是灰扑扑的,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没什么精神,拉车的马也有气无力蔫儿了吧唧,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不出昔日京城的花天锦地。
吕大将军夹紧马腹快走几步,走到车厢旁边上手敲了敲,他艺高人胆大,斜着身子拉开车帘,仗着自己不会掉下去,趴在窗子外面朝里面露出一个憨兮兮的笑容。
要不是窗子太小容不下高大的他,他甚至想直接钻进去。
“有事回去再说。”郭嘉慢吞吞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后又把车帘拉上。
太阳快要下山,外面比起中午时凉快不少,也只是和中午时比起来好受一点,和真正的凉快还差得远。
路边有小孩子聚在一起玩耍,大人忙着谋生,只有三四岁的小娃娃可以无忧无虑的玩闹,年纪再大一点就要帮着家里干活了。
胡同口几个年轻妇人坐在那里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看着孩子不让他们跑远,世道正乱,长安城里还好些,出了城就是另一番模样,孩子还小,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听说城外接下来要种豆苗,官府给的豆苗,说是养地防蝗虫,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门槛处坐着的妇人小声说着,他们住在城里,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整天提心吊胆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官府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旁边,年纪大一点的那位叹了口气,“希望会好一点,我听说现在长安的官是冀州来的,皇帝现在也在冀州,能让皇帝逃过去的地方应该比长安好。”
“我姑丈家在冀州,听说那边的百姓过的比长安好多了,冀州的州牧大人对贼寇深恶痛绝,自上任起就派兵清剿贼寇,他们出门都不用害怕被人抓走抢劫。”另一个人跟着说,她们世代都是长安人,没去过别的地方,但是住在其他州郡的亲戚还是有几个的。
如果是以前,亲戚朋友离得远,慢慢也就疏远了,这年头送信不容易,驿站不是他们这些百姓能用的,如果不是要命的大事,谁也不会费劲儿大老远的跑出去送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里竟然有了可以给别的州郡的亲朋好友送信的地方,虽然书信只送到府城县城,需要自己上门去取,但是这样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读书人之间靠书信交往,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家仆送信,有官府的驿站可以帮忙,跑一趟县城比亲自跑去千里之外的友人家中拜访方便得多,也只有家里有读书人的才知道驿站现在不光给官府运送文书。
长安城里的百姓大多小有积蓄,要么家中有人做官,要么家里小有资产,乱起来的时候关紧门窗不出门就能躲开大部分乱民,只要家里的男丁不是太废物,日子总能收拾收拾过下去。
“冀州的州牧大人的确是个好官,不过现在坐镇长安的曹孟德曹大人之前是兖州的州牧大人,听说他刚到兖州的时候兖州和现在的长安差不多,现在兖州的百姓一样能吃饱穿暖,希望我们这里也能赶紧好起来。”
“谁说不是呢,可别再乱下去了,别人家能弃官回老家,咱们这又能回哪儿去,离了长安城怕是连那些流民都不如。”
妇人们小声说这话,孩子们那里也没有闲着,他们不关心当官的是谁,只想哪儿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我爹说蝗虫可以当菜吃,这是一个大官说的,敢吃蝗虫的以后也能当大官,我昨天吃了好几个,可好吃了,所以我将来肯定能当大官。”
“你吃的没我多,我吃了整整一碗。”旁边的小胖墩儿挺挺小肚腩,骄傲的不要不要的,“当大将军,打坏人。”
两个小孩儿为了争论谁吃的多吵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小孩儿听见之后很快加入进来,这个说他将来当大官那个说他将来当将军,还有胆大包天的说他将来要当皇帝,被年纪稍大的几个孩子捂着嘴教训了好一会儿才眼泪汪汪的改口说他不当皇帝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大人离的远,没听到他们在闹什么,隐约听到有谁家孩子提到吃蝗虫,顺势又开始新的讨论。
飞蝗刚刚开始的时候官府就张贴告示让百姓捉蝗虫保粮食,但是敢真正动手的人并不多,蝗虫数量太多,乌泱泱一大片扑过来,连长了几十年的老树都能吃的干干净净,人暴露在蝗虫眼皮子底下还不得被生吞活剥。
这只是其一,还有就是怕捉蝗虫会遭报应。
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昏庸逼得人活不下去,这个时候不管什么天灾都是皇帝的错,他们没能把皇帝推翻,反而抓了老天派来惩罚皇帝的使者虫神,会不会被当成皇帝的帮凶一起遭报应?
这么想的百姓不在少数,就算官府再怎么安排,最开始的效果也非常不好,因为不只百姓不敢动,官兵一样不敢动,曹操气的在官署摔桌子,直到蝗虫晒干后可以换粮食的消息传出去,百姓才终于敢对蝗虫下手。
民间对蝗虫的态度发生大变化还是得从邺城祭天之后说起,原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蝗虫当食物,还让在场那么多百姓都尝到蝗虫是什么味道,他们吃完之后都没有被天打雷劈,担心了好些天之后,再回想起当时尝到的味道就只剩下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