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只有一人,难免对手下人有所偏爱,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手下人勾心斗角,人心不齐不光耽误正事,还会让主公难以分辨事情真假,关键时刻甚至会酿成大错。
还好他们之间暂时还没有谁非要盖过旁人出尽风头,即便是郭奉孝这种混不吝的性子,也只是初来乍到想证明自己。
几个人在议政厅说了半晌,等到日上中天,原焕看时间差不多了,留他们一起到主院用了午饭,又在午后小憩一会儿养足精神,这才让人将袁绍和袁术请进来。
经过一晚上加一上午的时间冷静,那两个人应该能好好说话了,如果再一言不合就打架,他恐怕还是忍不住要让人把他们扔出去。
不多时,衣着整齐的袁绍袁术兄弟俩再次踏进客室,事实证明,只要袁术冷静下来,他们俩能当众干架的可能就微乎其微,毕竟袁本初是个要脸的人。
两个人有昨天被毫不留情扔出去的经历,知道他们家大哥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论他们干什么都会温温柔柔给他们处理烂摊子的大哥,进来后情绪都收敛了不少,只是走上前跪下,没再号啕大哭也没有打成一团。
原焕神色如常端坐在上方,让人在旁边加两个席位,怎么着都是割据一方的豪杰,不至于连个座位都没有。
袁术受宠若惊的看过去,摆摆手连忙道,“大哥别忙,弟弟还是跪着吧。”
正想起身的袁绍:……
默默将拎起来的衣摆放下,继续跪。
原焕掩唇咳了两声,看两个人依旧跪在那里不动弹,冷冷淡淡开口道,“坐吧,如果真的想跪,那就回汝南再跪。”
他让人将族人尸身送回汝南,那些人中哪个都需要他们两个长跪请罪,至于原主,因为他现在还活着,只能在隐蔽处立下牌位,别人没法祭奠,他这个鸠占鹊巢的人总得祭奠。
没道理占了人家的身体,还让人家在地底下缺钱花。
袁术听到这话表情一僵,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大哥的脸色,怯生生的站起来走到旁边,颤颤巍巍跪坐在垫子上,委屈的跟被恶婆婆虐待的小媳妇一样。
要不是那张脸的功劳,他现在已经又被扔出去了。
袁绍一语不发,走到袁术对面的席位坐下,掩在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攥成拳头。
他不是袁术,和大哥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大哥如今对袁术尚且不假辞色,对他肯定更加厌烦,不知道待会儿要说的究竟是什么,如果真的要让他交出手里的一切,他该如何是好?
袁绍捏着拳头,只恨自己没有带谋士一起过来,如果身边有人参谋,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
原焕没打算和他们浪费太多时间,轻飘飘扫了袁术一眼,然后转向袁绍,“天下大乱,朝廷式微,本初身为冀州牧,接下来意欲何为?”
袁绍抿了抿唇,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回道,“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问这个问题的是他的谋士,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以冀州为根基,攻破幽州,拿下青州,徐徐吞并天下,荡平山河,再造乾坤。
可是现在问话的不是他的谋士,而是死死扼着他命脉的长兄,他就是有再多野心也得藏起来。
若是觉得拥有冀州就能和长兄抗衡,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和长兄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如果想前功尽弃,大可以胡言乱语激怒长兄,可是他不想。
袁术瞥了一眼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正想向以前一样让大哥不要被他的装模作样给骗了,转头看到冷冷淡淡的大哥,吸吸鼻子又把说话的冲动压下去。
大哥现在还在生气,他的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差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董贼的屠杀的,又有没有落下病根,他还是不要再惹大哥生气比较好。
荀彧郭嘉等人都在议政厅,客室里只有他们三个,原焕直接开门见山,看向袁绍淡淡开口,“我已经上书朝廷,请天子下旨,将中山太守原焕升为冀州牧。”
“什么?”袁绍猛的抬头,对上那双无甚情绪的平淡眼眸,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住理智,张张嘴尝试好几次,才终于又发出声音,“一切……凭大哥做主……”
袁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大哥不把他逐出家门,他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原焕在心里叹了口气,袁绍越沉得住气,就越说明他的城府深,和旁边那位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相比,那位能斗得过他才奇了怪了。
“并州混乱已久,南匈奴内乱,乌桓内部不稳,自丁原丁建阳之后,朝廷不曾派人过去平乱。”
袁绍心头一动,心跳快的不像话,并州、难道……
原焕将他故作镇定的模样收入眼底,抿了口温水继续说道,“本初胸怀大志,与其留在冀州埋没一身本事,不如前往并州降服胡虏,换并州百姓一片安宁。”
袁绍呼吸有些粗重,长出了几口气稳住心神,才用不那么颤抖的声音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上书朝廷,表本初为并州牧,本初以为如何?”原焕唇角微扬,气质看上去柔和了几分,却依旧没法让两个人将这种柔和跟以前的长兄混为一谈。
袁绍听到他可以去并州重新开始,虽然并州和冀州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但是好歹不是一无所有,也算是峰回路转,脸上的惊喜压制不住,慌忙起身表示自己一定不负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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