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关心京城的消息,汝南的情况总要关注一下吧,但凡他们有一点心思在上面,就会发现被董卓杀掉的族人尸身已经被运回汝南老家安葬。
在京子弟二十余人,只少了他们大哥和刚出生的小侄子。
然而并没有。
这弟弟,不要也罢。
原焕神色淡淡将竹简放回布袋,垂眸思索片刻,掀开被子就要出去,“让送信之人来客室见我。”
陶姬咬了咬嘴唇,让邵姬伺候他们家大人穿衣,自己福了福神转身出去,大人方才的脸色不太对,她待会儿还要去疾医处问问,不然实在安不下心。
外袍已经在香炉上熏的干爽软和,香味不重,淡淡的飘到鼻尖,提神醒脑又清新怡人。
史书上只有荀彧这个“留香荀令”以香出名,其实出门熏香的不在少数,豪门勋贵多爱熏香,在香料是奢侈品的时代,能用得起香料的也只有家资丰厚的世家大族。
世家子之间的交际大多烧钱,衣食住行都表现的很明显,平时用的东西越贵越能显示家中财力,有时候只官位高还不够,家底厚有底蕴才是旁人最看重的,吃穿用度差的太多,慢慢的那些不缺钱的世家子就不和他们来往了,为了打入世家子的圈子,多的是人勒紧裤腰带维持表面光鲜。
用来接待客人的外室已经点好香炉,袅袅青烟缓缓升起,味道和衣服上的香味并不冲突,合在一起反而更加沁人心脾。
孟夏时节,天气渐热,客室内窗子开了一半,微风穿过厅堂,从屋后不远的池塘带来些许凉爽。
天光正好,无需用到铜灯,侍女跪坐在桌案前,将上面暂时用不到的小物件放进托盘,而后缓缓起身退到外面,四五个人一同忙碌却丝毫不显杂乱,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出现。
模样周正的武将拘谨的站在厅中,看着侍女手脚轻轻布置客室,连呼吸都不自觉的轻了下来,他自认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皇宫大内也不是没去过,但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细致的场面。
娘嘞,这就是世家子过的日子吗,也太讲究了吧。
糙汉子曹洪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等所有侍女都退出去,客室中只剩下他自己,这才终于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讲究,太讲究了,是他们这些粗人理解不了的讲究。
这次出来送信,他也算是长见识了,回去后又多了点可以吹嘘的资本,不错不错,这一趟来值了。
曹洪转头看看合拢的房门,端起旁边为他准备的温水一饮而尽,咂咂嘴品出点甜味儿,没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到安国袁府,还要避开袁绍悄悄的往这边赶,他都没敢找地方歇脚,这会儿正口干舌燥,要不是这不是自家地盘,按他自己的性子早就直接抱着茶壶喝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曹洪连忙放下茶杯整理衣服,略带紧张的盯着紧闭的房门,还没见着人,心脏就开始噗通噗通想跳出来。
他出发之前,堂兄曹操特意把他拉到墙角叮嘱,让他在袁府务必谨言慎行,虽然不知道堂兄为什么这么紧张,但是不得不说,他已经成功被传染到紧张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侍女将房门打开,一身绀色华服的青年缓步而入,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带了些羸弱之色,人从面前走过,清幽温和的香气也跟着飘了过去。
曹洪打起精神,等人在上座坐好立刻行礼,“末将曹洪,见过袁、原太守。”
“子廉不必多礼。”原焕微微颔首,温声道,“孟德信中所言简略,不知你等在东郡遇到怎样难处,使得孟德不远千里将信件送到这里。”
虽然曹操在关东联盟的时候给袁绍甩脸子,但是名义上还是追随袁绍,他招募的那三五千兵马在乱世中根本不够看,又没有粮草供给,自己在河内强撑了几个月,等到董卓突兀的被其义子吕布杀死,粮草耗尽后还是回了袁绍身边。
曹孟德信上提到他如今带兵在东郡,东郡位于兖州,正是他老家陈留所在的兖州,如果遇到困难,明显直接和袁绍通信更容易,这偷偷摸摸的把信送到他这里,还在末尾写了“兄长无事,心下大安”这种煽情的话,必然是对他有所求。
竹简上的内容本就篇幅不长,就这还能分出来一片煽情,不得不说,原焕觉得这个弟弟比亲弟弟上道,只是一想到对面眼泪汪汪边写边说“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的是一代枭雄曹孟德,他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曹洪重重的揉了把脸,怕自己激动起来涕泗横流的模样把这神仙一样的人给吓着,果断放弃出门前曹操给他制定的“不会说就抱着大腿哭”的计划,一板一眼的将来意说明。
董卓死后,他们的粮饷没有着落,只能又回到袁绍身边,袁本初惦记当初堂兄在各路诸侯面前不给他脸面,虽然没有苛待他们,但是时不时会出言挤兑堂兄,弄得他们在军中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月前黑山贼白绕与于毒、眭固合兵攻略魏郡、东郡,东郡太守王肱无法抵御,写信求助于各路诸侯,奈何各方人马忙着内斗,都是嘴上答应的好却并不派兵,即便派兵也只有几个歪瓜裂枣,根本抵挡不住那十余万铺天盖地打过来的黑山贼。
他们家堂兄看不过去,主动请命支援东郡,袁绍表面上没有意见,于是出来的就只有他们这三五千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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