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安叫醒了老杜头,老杜头瞧见屋里的人张嘴就要喊,可声音就在喉咙里打滚儿,呜呜呜呜的就是喊不出来。
秦少安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冷冷地盯着他:“你把赵铭庭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说,我给你十两银子,不说,我拿走你的命!”
秦玉栋不过是个地主,他养的人并不是死士,根本不会为了他而不顾性命。
所以当秦少安解开老杜头的哑穴之后,老杜头就交代了。
“敢骗我,我杀光你全家,敢跟秦玉栋告状,我也杀光你全家!”秦少安道。
“三少爷,您放心,老奴肯定不说,一个字儿都不带说的!”老天爷呀,他咋敢说嘛,三少爷太吓人了,他既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个儿的房间里,肯定也能悄无声息地杀掉自己。
“对了三少爷,那个赵铭庭瘸了!”老杜头又附送一个消息,想讨好眼前的煞星。
秦少安闻言顿了顿,片刻之后,他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放到桌上,然后屈指一弹,油灯骤然熄灭。
把老杜头吓了个够呛。
等他反应过来,秦少安已经不见了。
老杜头吞了吞口水,心说小狼崽子真不愧是小狼崽子,他这么厉害,会不会哪天夜里潜进来把这满府上下的人都给杀了?
嘤嘤嘤,好可怕,不成,他得想法子离开秦家,带着一家人走得远远儿的!
……
从秦家出来的秦少安是恍惚的。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
可现实却让他觉得是在做梦。
周员外家的事儿,如今秦家的事儿,每一件事儿都是因为赵香柚所以他冲动为之,他以为冲动的后果就是打乱自己的计划,让他好几年的布置安排全部废掉,让他好几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甚至会让他有牢狱之灾或者是杀身之祸。
可……
周员外家垮了,昌顺伯府没了。
秦家……不但他费劲心里安插进去的人没用上,没暴露,没牺牲,还给他送来了一个更有用的人。
就是……不但他没有丝毫的损失,还……还收获颇丰。
两把都血赚。
小蠢货……
秦少安低声喃呢。
月光下,凉凉的秋风吹乱了他的发丝,瑞雪在他脚边,用脑袋轻轻蹭他的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少年弯腰摸了摸它的头,低低浅浅地问:“你想那个小蠢货了?”
“嗷呜呜呜……”瑞雪又蹭了蹭他的腿儿,讨好的意图十分明显。
“想就去看看她!”他的话音一落,瑞雪就箭一样冲了出去,方向……正是老赵家。
少年抿了抿唇,他把挂在身上的包袱取下来提溜在手上,迈开步子去追瑞雪。
他是怕瑞雪吓着老赵家的人,这才跟上去的。
秦少安想。
他抬头看了看空中圆圆的月亮,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丫头身出生的日子挺好。
一路小跑追上去,就见瑞雪朝他跑来,跑拢了又急刹车忽然转身往赵家跑去,接着,他就见赵香柚这个小姑娘从老赵家的院子里悄咪咪地出来了。
“少安哥哥!”小姑娘压地极低的声音透着欢喜,她蛾子似的飞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脑袋笑着道:“少安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柚儿担心少安哥哥!”
“少安哥哥有没有受伤啊?”
“少安哥哥吃饭饭没有?”
小姑娘衣衫不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可一双眼却比天上的明月还要亮。
这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装的是他的身影。
“少安哥哥你等等柚儿啊!”这丫头没等他说话,又松开他哒哒哒地往回跑,她就像是一阵风,忽的刮来,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又忽的刮走。
他的心也跟着忽的一下子填满,又忽的一下子空掉了。
不过很快小丫头就蹑手蹑脚地出来,这回她手里多了一个竹筒,她的一双小手紧紧捧着竹筒,小心翼翼地走向他。
“小安哥哥喝水!”小姑娘踮着脚尖,将竹筒高高举起,这竹筒是楠竹做的,比小姑娘的腿粗,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备着这玩意儿,下地干活儿的时候用它装上水带着,当水囊用。
这玩意儿装满了水对小姑娘来说,就挺沉的,他眼前的小姑娘努力稳着身子,但还是有点晃悠。
秦少安想说他不渴来着,可瞧着她倔强举着竹筒的样子,怎么都硬不起心肠。
接过竹筒,秦少安抽了抽嘴角,说她是个小蠢货还真没说错,这丫头竟然将竹筒里装满了水,要知道,这么一个灌满了水的大竹筒够一个乡下汉子喝一天的了。
“哥哥快喝呀!”赵香柚抬着小手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秦少安,秦少安到底在她炙热又真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举着竹筒喝了一口水。
是凉透了的茶水,茶不是好茶,是乡野里最常见的粗茶,但是入口却有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甘甜。
一口入喉,身体上的疲劳顿时一散而空。
秦少安真的有些累了,这几天在山里奔波,随时都绷紧了神经,根本就没睡个好觉。
下山之后又立刻去了县里,从县里回来又去了秦家,接着又来了赵家……
没忍住又多喝了几口,最后干脆咕咚咕咚仰着脖子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