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轩完全没想到，真实呈现在他面前的姜意和刻板印象里的姜意截然不同。别说黏着男明星蹭流量了，姜意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饶是他主动搭话，姜意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那耷拉下来显得毫无光彩的眉眼用最刻薄的表现告诉高轩一个事实——
    姜意看不上他。
    高轩就像是突然被刺中了命穴、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跳三丈高。
    而眼见着另外两对嘉宾之间开始冒粉红泡泡，感情进展神速，cp粉更是成千上万地出现，高轩实在是有点等不及了。他来这个节目无非就是想捞金，也想从幕后走向幕前，可眼下的情形显然与他所期待的相差甚多。在经纪人的建议下，他果断选择了最偏激也最容易出名的方式。
    “他把我约去了新湖，表情装得很温柔，告诉我他很喜欢我，问我可以不可以假戏真做。”女生柔软白皙的手指捧着下巴，眉眼懒洋洋的，“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我的沉默，大概是心急气躁有些等不及了，主动来抓我的手。”
    姜意讨厌他，高轩的身上带着那群恶鬼最喜欢的人渣败类气息，但她不喜欢。这种直白到极致的恶臭让她抬手便避开了高轩的触碰。与此同时，属于恶鬼的阴冷气息从四面八方自新湖上一掠而过，高轩还未气恼姜意的躲避，后背便先感受到了阵阵阴风。
    青市的冬日寒风凛冽，温度偏低，但只是普通干冷。高轩今天穿得还多，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完全可以阻挡湖风。但事实并非如此，那点寒风像是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厚重的衣物和皮肤，一寸一寸剖开了血肉嵌进骨头缝里肆意搅动。
    高轩的脸色倏然白下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而此刻，原先拒绝他靠近和触碰的姜意却出人意料地上前了一步。毫无疑问姜意是长得漂亮的，她很像高山上盛开的小白莲，干净澄澈中带着一股天生的柔软和纯真。只要她想，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能将这种特质无限放大。
    她偏了偏头，白色的羽绒下露出半截瓷白的颈部肌肤，无害的模样下她像是很贴心的问道：“你冷吗？”
    高轩当然冷，他冷得牙齿都在哆嗦。
    突然的寒意让他的脑子都变得迟缓，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怪异。
    明明刚过来的时候气温还稳定他能承受的范围之中。
    然而此刻却如同寒夜骤降，天地间坠入冰域。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目光落在手指上时注意到了上头的青白和僵硬。他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这不是人冻死了的模样吗？
    就在这时，面前的女生更近了一步，二人之间生疏的距离被缓缓拉。高轩的视野中只见姜黑眸微微一弯，笑得天真：“你的影子好长呀。”
    顺着姜意的视线往下看去，临近傍晚日头远离，光线在他身后拖拽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影子很长，然后呢？
    他在心里问。
    像是听到了他无声的询问，姜意后退一步，黑色的小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她在人前优雅地拎着裙子转了个圈，才扬起脸露出笑容：“那……你有没有发现，我没有影子呢。”
    “然后他看了一眼地上发现真的没有我的影子，一激动就滑进河里啦。”
    小莫望着女生漂亮的脸蛋和无害的表情，刚才还记恨着高轩那渣滓，如今却隐约冒起了名为‘心疼’和‘同情’的情绪。她抱着手机往姜意的身旁挤了挤，开始在微博搜索‘高轩’二字。
    为了证实高轩被姜意刺激得不轻，高轩工作室放出了高轩躺在病床上昏迷呢喃的视频。视频中二十七八岁的男人闭着眼睛，眉心紧皱，像是陷入了深沉没有尽头的深渊，嘴唇翕动间脸色的脸色泛着明显不健康的红。
    当手机靠近时，话筒将他的低语收入视频内：“鬼……别过来……”
    明显是被魇住了。
    真惨啊——小莫心想。
    …
    时间不早，窗外的夜色逐渐深邃下来，小莫看着趴在床上露出大片瓷白后脊的女生，体贴地替她将薄被往上一拉，才转身离开。姜意听着大门吧嗒被关上，颇有几分无趣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她在看网友的评论。
    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高轩的粉丝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以及《与你热恋》另外两位男嘉宾的粉丝告诫自家哥哥离她远一点。
    这些字眼还没有被拽入无限流、濒临崩溃和死亡的玩家骂人骂得难听。
    入夜，姜意换上干净衣服。纯白的娃娃领蕾丝连衣裙在夜风中卷起一道弧度，她慢悠悠踩着步子走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内，明亮的灯光在这一刻发出异样的闪烁，她喉间哼着不成调子的歌曲推开了病房大门，目光落在高轩身上。
    节目组的导演让她过来看望高轩，但姜意想，高轩和他的团队大概是不太欢迎她过来的。所以没有办法，她只能趁着晚上来。视线描绘着高轩的脸色，与小莫在视频里看到的不同，高烧不退的潮红已然从高轩的脸上退散，他的眉心也彻底舒展开来，大概是在做什么美梦。
    姜意动作优雅地拎起裙角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漆黑无光的眼瞳暴露在灯光下，轻轻一偏头便望进了高轩的灵魂深处，虚伪、易怒、狡诈数个形容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伴随着他恶意满满地给女生灌酒、迷/奸、拍照等一段段画面，那股恶臭的气息似乎愈发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