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呗。”他下巴朝地铁方向扬了扬。
“你腿瘸吗?你路痴吗?你眼瞎吗?回家都要人陪。”我转身往地铁站走,他跟在一旁。刚才在电梯里还宁愿跟他呆在一起,现在人出现在眼前了却又觉得他真是阴魂不散。
“所以带我回家,导盲犬小姐。”他再背后轻轻拍了我一掌,催我快走。
“你丫才是人类最忠诚的好朋友!”我甩大步往前走,他气定神闲地尾随,明明甩动频率不一样的两双腿,总是只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让人恨不得卸了他的大长腿去给变形金刚当筷子。
丁煜这种日常以车代步的物种断然没有公交地铁一卡通这么接地气的随身必备物件,我只好带他去排队买票。
“你平常都是这么上班的吗?”他看着旁边密密麻麻排队刷卡进站的人问道。
“对啊,后悔跟来了吧?现在出去还有机会的,票还没买。”我将手里的两个硬币抛得叮叮响。
“你好像挺不乐意和我在一起啊?每次见面都希望我快点消失。”他无辜地道。
我点点头,夸他真善解人意。
买了票跟着像放了慢动作一样的人流排队进站,下到底层时地铁刚跑了一辆,只好又等。丁煜问我今晚要不要去游泳。
“咳咳,你对自己的身材太满意了一点吧?”我想起宋宋曾经给我科普,游泳池是个鉴宝圣地,水里泡一泡,是枪是炮,无盐西施见分晓。用更亲民通俗的说法就是,黄花大闺女进入婚姻坟墓前既想坚贞不屈又想一探敌情,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游泳池便是这么一个不会发生流血事件不会闹出人命的和平谈判地,巾帼能目测到须眉的势力大小,须眉可窥清巾帼脂粉面具下的真面容,让双方要不就分道扬镳,要不就进入坟墓死得瞑目。
“我不过是邀你一起运动,你说你都想到什么方面去了?”被他这么一说,我脸上一窘,果然是我的思维像野马一样脱缰了,他又继续道,“不过我也早说过,你想看就直接说,也不是不给你看。”
“一大把年纪,脸都起褶子了,就别出来卖了,洗洗回家早点睡吧。”我吊了个白眼。
“这不是跟你一起回家路上吗?”他笑眯眯。
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我刚想啐他几句,背后一个大嗓门喊了句,“付昀——”
我和丁煜同时回转头,发现何小怪在队伍后面边小跳着边跟我打招呼,举动和年龄严重脱节,活泼得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女生。我也向她招招手,地铁来了就没有跑去她旁边。
几乎是被后面的人推着进去,幸好我还有点身高优势,没有被挤到别人的胳肢窝边。我和丁煜被挤到座位边上的角落,他手搭在椅子支柱上,像堵肉墙一样把角落隔出一个三角区域,我在里面倒比平常挤地铁舒服多了。
地铁缓缓启动,我问他:“呐,以后还敢跟着来不?”
“你都敢不坐我的车,我有什么不敢的。”他有点无奈道。
晚饭为了表彰他护驾有功,我给他做了一个西柠煎软鸡、油淋芦笋和枸杞山药排骨汤,问他觉得怎样,他答非所问地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早年他爸妈外出忙活家中生意,他基本没吃过几顿他妈做的饭,向游妈妈是个做饭达人,正餐小吃无所不能,所以小时候他经常到向游家蹭饭。
我只听出了一个意思:“难怪向游能吃成个球一样,哈哈哈。”他白了我一眼。
“哎,你觉得我这水平出去卖怎么样?”我又问。
“你说什么?”他停箸,一脸错愕地盯着我。
“噢。”我才发觉表达有歧义了,送了一口汤到嘴里后,斟词酌句说道,“你觉得我这水平出去当厨娘怎么样?”
“做我的私人厨娘还不错。”他笑靥浅浅。
我还了一记白眼给他,席间两厢再无话。饭毕他帮忙洗完碗后,休息到百无聊赖夜色还早之际,还是换上了泳衣披着浴巾跟他去了小区的游泳池。
凉秋的晚上只有三五人在游泳,瞬间有种地头蛇包场的感觉。丁煜把浴巾撇到一边就开始做热身运动,我鬼使神差地把我扭到一边不去看他,只听他轻声嗤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笑。”我立马回转头去瞪他,只见丁煜全身肌肉恰到好处的紧致,弧线甚好,一瞧之下真心承受不了,通身细胞有全军覆没之势。
见他没搭理我,我也就讪讪地褪下浴巾,做起打了折扣后的热身运动。
“哎,我们比赛游泳怎样?”看到这一池碧幽幽的水,我来了兴致。
“怎么比赛?”他目光清淡,将我从头到尾扫描了一番,又撇开了眼。我有点不自在,手不自觉就想去将耳边头发挽到耳后,一摸才发觉戴了泳帽,压根没有头发可以玩弄。
“唔,你体力比较好,我先下水,你数到三十再下来,看谁先游到对面。”
“先游到又怎样?”
“给对方做一个月的晚饭。”以前跟老唐打赌,赌注大多跟吃的有关,导致后遗症都出来了,想也不想便说了出口。说完又隐隐担忧起来,万一丁煜的厨艺太惨绝人寰,我岂不是得先去医院肛肠科预约一个床位,也不对,说不定得直接去殡仪馆订个位了。
他勾唇一笑点头同意,我再舒展一下筋骨,跟他预报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就噗通跳了下去。我像被猎杀一样没命地游,一边还向上帝祈祷不要让我当丁煜的私人厨娘。可显然上帝不管中国人的事,感觉游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扒拉到了一个障碍物,停下来睁开眼看时发现他定在了我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