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年叶开阳欠下的情债太多,他这八个成年的孩子,至今没有一个生育,结婚的也只有叶明宇一个。
“我回国前先去见过老爷子,还说起来,周秘书这个人瞧着不怎么可靠。”叶明晟慢条斯理地说着,他一边说一边抬眸,紧紧盯着叶明宇。
叶明宇不知为何,也跟着紧张起来。
“说这种女人生的孩子,一定是要做DNA检测的,可不能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浑水摸鱼。”叶明晟说着,盯紧了叶明宇的眼睛,“大哥,我说的对吧?”
叶明宇面无表情地说道:“多谢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
叶舒然听着这微妙的对话,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
叶明晟笑着起身,风度翩翩地拿起西装外套,优雅地欠了欠身,“待会儿还有别的事,多谢大哥的款待,我先走一步。”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包厢。
叶舒然等叶明晟走了,才忍不住问叶明宇道:“他什么意思?”
叶明宇面色难看,阴晴不定,许久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周蕊要在家里做月子。”
叶舒然一时没拿稳筷子,筷子吧嗒掉在骨碟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胸膛起伏不定,看着叶明宇。
“明玥呢?明玥怎么办?”叶舒然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质问。
叶明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许久才轻轻说:“明玥要去美国见一个画商,她要在北美搞一个巡回画展,为期半年,等画展结束,我们会协议离婚。”
说着,叶明宇的声音几乎嘶哑,叶舒然怔忪看着他,看着他眼角泛红和颓然地神色,几乎不敢相信。
“叶明宇,你是不是有病?”叶舒然气道,“你是不是有病?”
值得吗,为了争夺家产,就连那么多年的结发妻子,也终究失去了。
叶舒然想不明白,叶明宇为了什么。
“恭喜你,穷的只剩下钱了。”叶舒然嘲讽道。
叶明宇似乎被这句话灼伤了,他坐直了身子,猩红的眼角看着叶舒然。
“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记得我母亲日日流泪的样子,我记得她永远等不到叶开阳回家!她才是他的结发妻子,一路共患难走过来,却被他抛弃,最后抑郁症跳楼!”叶明宇歇斯底里地看着叶舒然,眼睛一片血色。
“叶家的一切,都是她陪叶开阳打拼来的,凭什JSG么?凭什么要留给那些人?你甘心吗?啊?”
叶舒然看着叶明宇,她这个大哥,自来都是最温文尔雅,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便是商场上最恶心的敌人,他也一样微笑面对。
可是就在现在,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眼里的怨恨经年积累,不知早在他心底来回翻滚过多少回了。
“你甘心吗舒然?你明明也是叶家的孩子,可你的母亲却连打针吃药的钱都没有,最后生生耗死在医院里。”叶明宇的话如魔咒一般在叶舒然耳边萦绕,“舒然,你不恨吗?”
叶舒然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她咬牙切齿道:“可是大哥,耗死我妈的人,有你一份。”
说完,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酒店。
晚风微凉,叶舒然心里难受的很,她觉得车里闷气,便站在酒店外面的院子里吹风。
这个时间,正是用餐高峰,酒店里觥筹交错,每个房间仿佛都能传出笑声,寒暄声,昂贵的食物、名牌烟酒,充斥着上流社会的高高在上。
叶舒然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可是八岁之前,不是的。
那时候,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她的母亲不是什么精英女性,她只有初中文化,在一家夜总会上班,因为样貌好,许多熟客愿意帮她开酒,过的还可以。
可是后来,她生了叶舒然,渐渐年老色衰,从叶舒然记事起,她们的生活就已经很艰难了。
在叶舒然晦涩的童年记忆里,母亲身体不好,黑白颠倒的生活,让她的身体快速的垮掉。
她每天晚上上班,白天就在房间里咳嗽,持续的低烧。贫穷让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她总是在清晨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如果叶舒然还没醒过来,她就会把她拉起来打骂。
“我生你有什么用?你这个赔钱货!”
母女俩共用一张床,白天叶舒然上学,母亲睡觉。
周末的时候,如果她困了,便只能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叶舒然偶尔也会陪母亲去医院,大夫要她住院,可她不肯。
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有一天她睡着了,便再也没有醒来。
叶舒然以为自己一定会被安排去福利院,可母亲死后一周,突然有个体面的男人到她家,告诉她,自己是她的哥哥,以后她会跟他一起生活。
那是全新的生活。
懵懂的叶舒然渐渐忘记过去的一切,可是她渐渐长大以后,也明白了其中的微妙。
为什么母亲在时,叶家从来没有人来过,为何母亲病故不过一周,她就被接走,自此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不是没想过,可她没有勇气质问任何人。
年少的她太贪恋老宅里温暖的生活了。
生活富足,不再颠沛流离,叶明宇和明玥对她很好,无论精神还是物质,他们都竭尽所能给她最好。
小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扑在明玥的怀里幼稚地感叹:“你要是我妈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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