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江的座位就在窗户边上。她保持着后仰着脑袋体验义骸脑部充血的感觉,百无聊赖地转头往楼下看去,等看清楼下发生的事后,眸子突然定住。
她刚认识没一天的后桌被两个身强体壮的男生按在矮墙上,另一个男生正从一个箱子里不断取出方形的塑料盘掰成两半。
只要吉野顺平挣扎起来,对方便一拳打在他的肚腹部,让他保持温顺。
顺平再度挣扎了起来,他耷拉的脑袋在抬起面向施暴者时余光看见了什么,猛地顿住。
然后,少年的头颅上抬幅度变高了一些,他露在外面的那只左眼与纪江满是愕然的眼睛对视了。
少年黑色的瞳孔中像是猛地迸发出了猛烈的火焰一般,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上弯——
下一刻,拳头再度冲击向少年的腹部,顺平的身体抖了一下,脱力般地重新垂下了头。
这是在干什么?
人类的胸腹部被攻击,也会致死吧?
这几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纪江站在窗前,打开上半截窗户,皱着眉叫下面的人停止这样的行为。
“哈?”为首的那个男生不满地出声,“你是什么……”
他停下吐了一半的弹舌音,在看清纪江的脸后静默了一瞬,接着刷地一把扯住顺平脑后的头发向后拉,强迫顺平抬起了头,不怀好意道:“喂,我没见过你,你是今天那个转校生对吧?我告诉你,这小子可不像他表现得那样……”
你也根本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才,否则也不会灰溜溜地被送回来。
“这家伙是个会偷看……”下一秒,施暴者的话在纪江突如其来的行为下再也吐不出来了。
纪江,这些家伙因为软弱,才只会搬弄口舌,聚在一起,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我不是说了吗,放人。”纪江拍了拍有些乱的裙子,缓缓直起身。
义骸模拟的是人类的感知,这让还不熟悉义骸操控的纪江吃了些亏。
此时她的膝盖还隐隐因下跳的反震力发痛,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冷了许多。
“是听不懂还是耳朵失灵了,总要给我个理由吧?”纪江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几人,揉了揉腕部:“谁先说?”
“朽木同学,不用管……”顺平有些慌乱地冲纪江喊道,却直接被纪江打断。
“你在命令我?”
虽然是问句,但她言语中的语气已经表明她不会接受否定以外的答案。
讲台上微笑着的、纤细的手指轻轻蜷起的、撑着脸颊认真听课的、在同学的包围下露出幸福般微笑的、举手投足间仪态端庄得宛如画卷中走出的古典美人在记忆中凝固成了一块易碎的玻璃上的图案,然后——
砰——
刚才还不停对他施暴的男生被体型纤弱的纪江同学狠狠踩着背不能动弹。
纪江低着头看向那名同学,脸上又浮现出在讲台时如同花朵初绽般带着一丝柔弱的微笑,声音却如地狱中传出来的一般:“理由?”
哗啦的一声脆响。
纪江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顺平那条灰色的进度条里的灰色像是突然风化成灰一般,逐渐消失,变为了透明。
顺平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宛若平地吹起了一阵大风,他的耳边是剧烈风声与心跳声,眼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纪江。
玻璃,碎掉了。
表象,被破坏了。
7、第 7 章
顺平呆坐在矮墙边,看着新同学把那三个烦人的家伙打发走,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己。
“还好吗,吉野同学?”
纪江停在了一个较远的距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新认识的同学伸出了手:“还有力气起来吗?”
那只看似柔软白皙的手就在眼前,炽白的日光下仿佛泛着柔光。
顺平看了半刻,手撑着身体强迫自己靠着身后的围墙站了起来,不知为何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我没事,朽木同学。刚才,谢……”少年看着纪江脚边的砖石路面上,正苦恼于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就听见了一声微小的嘀嗒声。
一粒血珠坠了下来。
顺平的目光不由向上,看见了纪江在他自己站起来后就收回的那只手手臂上蜿蜒而下的赤红血线。
顺平想起刚才那三个人在惊恐之下朝纪江同学砸下去的棒球棍。
虽然球棍断掉了,但是断掉的截面还是擦过了纪江同学挡那支球棍的手臂,恐怕是那时候受的伤。
“呀,受伤了。”纪江顺着顺平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后知后觉义骸受到了损伤,突然有些后悔让那三个人走得太容易。
义骸就像是衣服,虽说是感官复现百分百,但在使用义骸的时候纪江还是有些不熟练,没有用灵力完全将义骸包裹起来保护。
义骸受到伤和她以前受过的伤比起来更是无关痛痒,她都没什么感觉,这就像是衣服不起眼的地方起了线头一样不会被她注意到。
只是这件衣服过分昂贵了,该让他们赔偿一下她的损失才对。
说起来,义骸也会流血吗?这是真的血吗?
这样想着,纪江不由用指间沾了一点手臂上的血,凑到唇边试了试。
甜的。有点像是……草莓汁?
糟糕,想吃草莓了。
可是水果好贵,现在还不是草莓生长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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