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也有其他的可能,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巫女大人做了某些足以让母亲也感到恐惧的事情。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了。
而巫女大人的表现也明显与平时不太一样,她来得过于及时,就在母亲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大抵是很重要的事情,在这种时候,她忽然推开了障门。
大家都变得很奇怪了。
我忽然有些不太能理解现在的状况,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亦或是巫女大人,越是与我亲近的人,现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越奇怪,以至于我下意识叫住了母亲。
在她将颤抖着的手放在障门上,正准备拉开障门离开的时候,我对她说:“请您多保重身体。”
闻言母亲大人似乎僵住了,手掌按在障门上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她才抬起脑袋,回过脸对我说:“睦月,京都来的送信之人还未离开。”
只留下了这么句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话,母亲大人便推开了障门,身形彻底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眨了眨眼睛别过脸看着巫女大人,她刚从母亲大人身上收回视线,眼神里似乎也还保留些些许凛冽的意味,让我不由得怔愣了一瞬。
在与我对上眼神之后,巫女大人便轻轻地抬了抬下颌,对我说:“京都来的送信之人是否已经离开城中,对你来说重要吗?”
我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既然父亲已经回绝了对方的提亲,那么那人便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在我这般解释之后,巫女大人像是有些满意地勾起了细微的弧度,“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去管那些与你无关的事情了。”
在她这样说完之后,便取出了诗集想要与我一同翻阅,但我的脑海里却总是不由得浮现出母亲大人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
——并非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在对巫女大人露出了明显的惧怕之后,母亲在落荒而逃的最后一刻,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这正是说明了,她有想要告诉我的话,而这些话恰恰与那时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巫女大人有关。
她想要告诉我的是——离开这里。
如果有机会的话,那就尽快离开这里。
母亲大人从不知道,我曾生出过哪怕是要嫁去京都,也想要将巫女大人一起带去那里——这样的心思。
而她也不会知道,即便她对我说出了这句话,即便我也听出了她的意思,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我也没能对巫女大人生出半分恐惧。
我坐在她的身边,沉默地注视着她的侧脸,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连时光都变得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忽然开口了——
“无惨。”
我唤着她的名字,在她侧过脸望向我的时候,我问她:“你的名字,只是无惨吗?”
虽说没有姓氏也是极为普遍寻常的事情,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问题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而她却摇了摇头,对我说——
第46章
——鬼舞辻无惨。
这是巫女大人亲口告知我的、属于她的名字。
当这几个字眼从她的唇齿间钻出来的瞬间, 我便察觉到了某种异样——带着难言的抗拒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就像是……心底里忽然有什么想要反驳她的声音一般。
这样的心情来得过分突兀且奇诡, 令我自己也怔愣了片刻。
大抵是我这时候的神色过于明显了, 巫女大人抬了抬眸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候我其实应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将我的感觉告知巫女大人,但想要开口的时候却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隔阂, 将那些原本能够脱口而出的话语硬生生拦在了口中,半个字眼也没能透露出去。
看着巫女大人望向我的眼神,我张了张嘴,重复了一遍她所说的那个名字:“鬼舞辻无惨……吗?”
闻言巫女大人的面色微变, 本该是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上忽然泛起了些许沉思般的神色,当她注视我时,这样的表情便显得尤为明晰。
我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诡谲的静寂于房间内逐渐蔓延。打破这份静寂的并非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而是一无所知地敲响了障门的侍女。
不知道巫女大人这时候在想些什么,至少我此刻是完全冷静不下来, 难以名状的混乱在这个名字进入脑海时便逐渐侵蚀了意识。
我甚至不知道巫女大人是何时离开房间的, 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 面前坐着的人就早已经从巫女大人变成了那个活泼的侍女。
侍女眨了眨眼睛,倾着脑袋询问道:“您有在听吗?”
如梦初醒般,我看了看她, 又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轻声开口:“抱歉, 我刚才……有些走神了。”
闻言侍女叹了口气, 似乎是迟疑了一下,而后用小心翼翼的、带着些同情的语气开口道:“虽然以我的身份对您说这种话确实是不自量力,但是说心里话,我还是希望您能看开些。”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毕竟城主大人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理会城中的事务了,夫人也一直都……”
其实从之前的相处便能看出,侍女并不是擅长安慰或是委婉暗示他人的人,所以说出来的话也较为直白,哪怕没能说完,我也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告知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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