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晦见计划败露,眼泪也随之流出。他捂着脸,冲雁晚哭喊道:“你是我亲姐姐,本该帮我更多!”
“你不愧是谢泽兰养大的儿子,竟与她说出相似的话。”雁晚怒不可遏,她不顾暴露的肩头,双手抡起烧火棍打在梁晦背上,分析道:“你给庄霆下迷情药,又把我引到这里,是想毁了我的名节,拿捏我的把柄,以此得到更多的钱。”
雁晚精准地控制着力道,既能使梁晦疼得龇牙咧嘴,又不至于把他打昏过去。
她说完,又把目标转向了面色潮红、喘息不断的庄霆,连续两棍抽向庄霆腹部:“我先替宋骄抽你一棍,再为我自己抽一棍。”
数棍打完,雁晚忽觉一阵头昏目眩。看来,梁晦淘来的药不仅有迷情药,还有迷魂散。药物被涂在手帕上,侵入了她的口鼻。而她吸入不多,没有即时发作。
这是梁晦的一场赌注。
他在庄霆的汤药里下了两种药,一种是迷魂散,另一种则是迷情药。待庄霆昏睡过去,他便把人拖到了柴房里锁着。
梁晦要赌,庄霆一定会对裴雁晚动手,而裴雁晚一定会被他的药物控制。无论两人是否真的有肌肤之亲,待他们衣衫凌乱、纠缠不清时,他突然出现在场,便能抓住这对男女偷情的把柄。
雁晚更加恼火,她背靠墙壁,猛力地把烧火棍砸向梁晦的右手,呵斥道:“心术不正的败类!你用哪只手给我下的药,是右手吗!”
十指连心,梁晦疼得钻心。他急忙把双手护在身下,声声哀求道:“不能打我的手!不能打!我还要照顾我娘!”
他的手要做草鞋、编斗笠,若被打坏了,他要用什么赚钱,用什么照顾娘亲?
雁晚一愣,她望着拼命护住双手的梁晦,猛然想起曾经的自己。岳知节把她的手踩在脚下,再一寸寸割断她右手的筋脉……
她的手负载着抱负,梁晦的手负载着生计。
她好像,在做与岳知节类似的事——毁掉人的双手,毁掉人的前程。
可是,梁晦今夜的骗局,意在毁她的前程啊,她打梁晦几棍,有什么错?
雁晚僵在原地,她望着自己右腕的疤痕,愈发觉得头脑昏沉。
梁晦仍在呜呜咽咽地哭着,他见雁晚不打了,便抱住姐姐的腿,大声哭喊道:“姐姐,你再帮帮我罢!我不要钱了,你帮我回家去。我只想回家找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你如此想念谢泽兰,她一定很爱你,一定对你很好罢。”雁晚苦笑两声,扬起手刀,打昏了梁晦,并往梁晦的膝盖重重踢了几脚出气。
庄霆恰巧清醒了几分,他喝了梁晦送来的汤药,没过多久便晕倒了。待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门窗紧锁的小黑屋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而他的身体也万分燥热,欲望渐渐高涨。
就在他快要发疯时,一个女人出现了。他不管不顾地扑向这个女人,试图纾解痛苦。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救、救救我……”庄霆爬到雁晚身边,朝她伸出了手。他已经糊涂到不知此人是谁,只知道她是个女子。
“小侯爷,您中的是迷情药,让我怎么救?”雁晚为迷魂散的功效困扰,她拽着庄霆的胳膊,把人往水池边拖。
天色昏暗,看不清水池有多深,雁晚正犹豫时,附近突然想起一阵喧闹:“发生什么事了?谁在又哭又闹?”
宣平侯府的护院,循着梁晦的哭喊声,找到了此处。
雁晚见状,连忙又使劲抽了庄霆几个巴掌,再费了半身力气,才把庄霆推进水中:“您就进水里冷静冷静罢。”
庄霆落水时,水面发出一声巨响,闻声而来的护院们乱成一团,嚷道:“什么声音!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
雁晚立刻飞身跃上房顶,她见四五个护院涌到水池边,又听他们慌乱叫着:“侯爷落水了!快来人啊!”
不一会儿,更多的护院纷至沓来,皆被水中的庄霆吸引了注意力。雁晚往房顶这么一跃,便只剩下走路的力气,无法再用轻功了。她趁护院们没有察觉,右手拄着烧火棍,左手捂住肩头破碎的衣料,轻手轻脚地往府外走。
她的头脑变得混沌,眼前也渐渐模糊,这让她想起四年前的月夜,岳知节以笛声摧动“萤茧”时,带给她的感觉。
但此刻的昏沉,远不及那时的万分之一。
她今日的感觉,仅仅是“难受”而已,而非“痛苦”。
不知走出多远,她骤然撞上了一堵墙。
不对,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个人的胸膛。她于迷迷糊糊之中,被来人拥入了怀里,并在此人身上嗅到了淡淡的沉香气息和沁人心脾的酒香。
一个清冽如泉的声音柔柔地浮动在她耳际,那声音满怀歉意,道:“我又来迟了?”
是谁?
雁晚没有答话,没有抬眼,而是扔了烧火棍,把脸埋在来人的胸膛处,贪婪地嗅着这能让她安心的气息,昏昏欲睡。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问道:“你怎么了?站不稳吗?”
好像是,江允?
雁晚认出了江允的声音,怨气和怒意一齐涌遍了全身。她仍旧埋着头,却胡乱摆了两下手,好巧不巧,全部“打”在了江允脸上:“对,你又来迟了,又来迟了!你下次再来晚,我就把你扔进水里喂鱼,跟庄霆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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