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给我抱会儿。”雁晚的姿势,刚好能把脸埋进江允的胸膛中。她终于有了一个心安之地,能让她细细回顾十几天中经历的一切。
在过去几日里,雁晚曾数次因梦靥惊醒,醒来之前,眼前看到的便是无云天的挥剑一劈。在她醒来后,不禁细想,阿姐会怎样安慰她,师母会怎样对待她,而江允又会怎样哄她——江允一定会抱抱她,把所有的云雾都拨开,只给她看最和煦的暖阳。
“没事的,雁晚……”江允敏锐地感受到女子的异样,自己虽无法与她感同身受,却心疼她落下来的眼泪:“不要哭了。”
“我没哭。”雁晚倔强地狡辩,声音含糊不清。她撒气一般,重重把拳头锤在栏台上,皮肉霎时红了一层。
江允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他自知不会用甜言蜜语哄人,便只能把最真挚的话说出来:“我知道你付出了多少,有多么想赢。你还年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再伤心了,好不好?”
语毕,雁晚抬起了脸,露出红红的鼻尖。风不再吹拂,她觉得夏日炎热,便松开了江允,两人并肩而坐。
“岳知节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等我,碰巧遇见了你。你会生气,是因为他说了难听的话,对吗?”雁晚问完这些,便抿起双唇,静候一个回答。
“他巧舌如簧,定会把话说得很难听。”江允原本正含情脉脉望着雁晚,但一听见岳知节的名字,不禁又有几分气恼,“我不想让你听见,所以要撵他走。”
雁晚心情大好,她“哦”了一声,笑道:“景王殿下仗势欺人,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江允愣了片刻,严肃道:“若我的‘势’能供你仰仗,让你免受苦恼,我被人议论又如何?”
他说的是真心话,却让雁晚有几分不高兴。
雁晚白眼轻翻,强忍住脾气,她不愿仗谁的“势”,只愿仗自己。她深吸一口气,道:“你要不要去见我师母?我俩处了这么久,你从未见过她。”她未等江允回话,便一转话锋,温声笑着:“天好热,你陪我睡觉去。”
“睡觉?”江允还未从要见周照的事情里回神,便又陷入了另一番困境。怎么突然就要见雁晚的师母,又怎么突然要进去午睡?
他拘谨起来,朝后撤了撤身子,红着脸道:“真的只是睡觉?”
“来,”雁晚直接跨过栏台,打开了卧房门锁,回头笑道:“我有些头疼,需要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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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时,雁晚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因长时间的睡眠,仍有些晕眩,却在感受到手上的触感时清醒了一些。她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探去,哂笑一声:“小狗长腹肌了,什么时候练的?”
江允的脸庞再次红透,他被雁晚抱在怀里,后背虚虚地贴着雁晚的胸膛,因炎热的天气和暧昧的姿势出了半身细汗。他一听雁晚醒了,便喃喃抱怨:“你说是睡觉,其实一点儿都不安分,到处乱摸。你睡了一下午,我睁眼睛睁了一下午……”
雁晚因江允背对着自己,看不见他的脸,但已能想到他的面颊此刻是怎样的潮红,便继续逗道:“我和秦渊一起去骆都,你就不问问,路上发生了什么?”
“什么?”江允立刻转过了身,两人的鼻尖贴在了一起。他明知秦渊要与雁晚同行,怎能不在意!但他害怕路上真的有难言之事,便极力忍下好奇与嫉妒,不愿提起。
“秦渊他说……”雁晚轻笑一声,凑在江允耳边,说出了一句让江允的脸彻底熟透的话。她话音一落,江允便从床上弹了起来,结结巴巴地怒道:“他、他无耻!”
雁晚见江允气恼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笑了一阵,起身把江允揽进怀里,哄道:“别担心,我意志坚定,没被他引诱。你快把衣服穿好,我们去见师母,千万不许苦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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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紫藤结果的季节,雁晚拉着江允在紫藤花架下踌躇许久,才下定决心要进周照的屋门。踌躇犹豫的不是她,而是江允。
江允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生气”为由,在花架下踱了好几趟,死活不肯往前再走一步。他初次见周照,便是空手而来,且听说雁晚师徒俩脾气相近,他唯恐惹周照不痛快,会被毫不留情地轰出去。
“你放心,我刚输了论剑,”雁晚语重心长地拉起江允袖口,安抚道:“师母就算要骂,也得先骂我。”
她几乎是把江允拽进了门,一跨过门槛,便对着端坐在茶桌前的周照脆生生喊了一句:“我回来啦!”
周照被突然进门的二人吓到,她先是看见走在前头的雁晚,再看到了跟在后头的年轻人。霎时间,周照便明白了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是谁,她燃起怒火,长眉一蹙,道:“滚出去。”
江允原本忐忑不已,却因周照的驱逐多了几分勇气,他上前一步,与雁晚并肩,沉声道:“周前辈,初次见面……”
“我知道你是谁,”周照打断他的自我介绍,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心中怒火依旧未平,“我是让我的徒儿滚出去,你留下。”
雁晚与江允对视一眼,面露担忧之色。她方才装出一副活泼热切的模样,便是为了让周照的心情好一些,可没想到居然适得其反,点燃了周照的火气。她拍拍江允的胳膊,低声道:“我就在外面,你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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