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还有你这个女儿。
他吞下心声,默默地听江卓往下说:“哦,那你的意中人呢?你如何知道,她也没有野心?”
年轻人的心思难以掩盖,尤其是在危难关头。昔日天牢之中,江允把全部的感情都融进了眼神中,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江卓面前。江卓不是迟钝痴傻的人,当然看得清楚弟弟的心思,也看得清裴雁晚不简单。但是,江卓对裴雁晚的了解也仅限于审讯室里“大不敬”的那段交谈,她无法排除裴雁晚借江允做跳板的可能。
“她当然有野心,但是,靠她自己就能争到。”江允饮下一口温水,不假思索地回答着,“我听说,去年的案子,刑部揽下了所有的事,居然过去这么久,还没有任何动静?”
江卓瞥了一眼弟弟,淡淡道:“青州的内鬼死了,澄意山庄的内鬼没找着。其实若想抓住他们自己的内鬼,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多逮几个人拷打便是——但你舍得?”
江允缩了缩脖子,又问道:“那北晋的主谋是谁?”
“管你什么事,你不是没有野心和本事吗?这些轮得到你来管?”江卓在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个虚无的人影来,竟因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影子而渐生怒意,重重在八仙桌上拍了一掌。
“随便问问罢了,别生气。”江允见姐姐勃然大怒,料想姐姐的怒意必然来源于“北晋主谋”,而非他自己的野心、本事。他曾经听说过,江卓与北晋太子关系匪浅,那么江卓今日的怒,是否与北晋太子有关?
江卓拍拍胸口,把胸中的怒意浇灭。她既想起了那道人影,便想问问已经年满十七岁的弟弟,笑道:“我看裴雁晚的个子,比你稍长几岁?你打算什么时候娶王妃?”
江允瞠目结舌,他缓缓偏过头,凝视着微笑的江卓,怔愣道:“长姐,您想得可真远啊。”
他只有在前几日被雁晚欺负的时候,才想到过娶亲的事情。对雁晚来说,归宿可以在高山,在大漠,唯独不在一纸婚书上。他只愿做个闲散的王爷,推拒父皇可能会指给他的每一门亲事,追逐雁晚的背影罢了。
*
午夜时分,窗外夜鸦几声鸣啼,把江竞从梦中惊醒。他遣退了闻声而来的侍卫,独自起身,打开了书柜上隐匿的隔层。
这套书柜由他请工匠定制,并在将其搬进端王府的第二天,便派人杀害了制造的工匠。书柜其上有一个隐秘难以发现的隔层,需要正确启动机关,才能打开。随着一阵微小的机械转动声,隐匿的隔层应声打开。
在方寸大小的隔层中,居然摆着一方小小的牌位!
牌位上没有刻字,但其后挂起来画像却表明了这方牌位所祭奠的人是谁。江竞取下画像,把画像中的男人与铜镜中的自己细细对照,他发现,自己因为年岁渐长,眉目居然越来越像画中之人。
江修远怎么会说,他长得真像母亲?难道江修远不曾亲眼见过,画像中的探花郎?
数年前,江竞在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从外地卸任回京的昔日探花,在震惊自己与那人形貌相似之余,居然打听出一段昔日的宫闱秘辛。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何必担心自己的来路,何必担心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江允抢走!
江竞越往下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越觉得自己离至尊之位又远了一步。他胆战心惊地从桌上掀起画像,把纸张撕得粉碎,甚至拿起剑朝书柜隔层中的木制牌位砍去。
端王府内再次回归寂静,江竞拾起一地的碎纸屑,娴熟地重新取了张画纸,再次将原来的画像画在了白纸上。
作者有话说:
【江卓:我要当皇帝。
江竞:我也要当皇帝。
江允:我要谈恋爱!!!】
救命这章写得好艰辛,三千字写了一下午,我还是写甜甜的恋爱比较快QAQ
第29章 、刺杀
月明中天, 云山中寂静无声,偶尔响起几声昆虫的鸣叫。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响。
雁晚与江允各骑一匹马, 慢行在从山庄至云州城的小路上。两匹马贴得很近, 雁晚时不时就要伸手扶一把江允, 生怕他从马上跌坠下来。
今日是十五, 两人坐在山庄房顶上赏月饮酒,江允明明不会喝,却硬要逞强咽了两杯下肚, 居然醉了酒。他这么一醉,便被雁晚占尽了便宜,修得他险些从房顶上摔下去。
雁晚闹腾够了之后,才埋怨江允硬逞能,又因江允没有告知府中今夜可能不会回府, 为此不得不亲自把他送回景王府去。
明明四周无风, 树影却突然摇曳作响,惊起野鸟啁啾。雁晚因异动而警惕起来,她盘算一番, 决定就地解决尾随之人。便跳下马, 拽着江允的胳膊往自己怀中, 让江允稳稳落进他的怀抱里。同时,雁晚嗖得一声拔出剑, 脚下一转, 迅捷地朝身后刺去。
血肉随雁晚的这一剑而绽开,来人应声倒下。雁晚没有刺中他的要害, 而是“仁慈”地留了一口气, 她瞥了一眼因醉酒还在发愣的江允, 以确认他的安全,接着又把剑尖指向刺客的脖颈处,寒声问道:“谁派你来的?杀他还是杀我?”
出人意料的是,那刺客居然轻蔑一笑,将舌尖朝后槽牙一推,把顷刻间使人毙命的毒药吞进了喉咙——他死了。
雁晚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气恼,树枝婆娑声却在这时再次响起,她用左手抵住江允的后背,把江允朝前猛地一推,再次朝身后刺出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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