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控制不住的发出小兽般呜咽的哭声,她身子一颤一颤的,被袁依婉抱在怀里,她温柔的对她道:“离离,哭罢。”
泪珠不断向下砸去,她那令人绞心断肠的哭声,将周围的人都感染的湿了眼眶。
待她哭够了之后,用小手胡乱抹了把脸,像以往做过无数次那般,对袁依婉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哽咽说:“从母,离离没事。”
小小的孩子,下巴尖上还缀着泪珠,眼里水汪汪的,神情哀切,却偏要装作没事人一般,她以为她的笑容很好看吗,明明让人看得难受死了。
袁依婉伸手为她擦脸,俯身亲在她鼻尖上,“离离,不想笑,我们便不笑了,日后便跟着从母,从母会拿你当亲儿的,好不好?”
辛离离眼圈里泪花打转,小姨的身影和面前的袁依婉重叠在一起,于是重重点头道:“好。”
司马佑安静静站在她们两个身旁,垂眸半晌后,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进林子中摘了些带有柔韧性的草,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个草帽便编好了。
翠绿的上面还带着露珠的草帽被扣在了辛离离头顶,而袁依婉那顶,她说什么也不戴,反手放在了司马佑安头上,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众人开始往家赶。
袁依婉一手拉着辛离离,一手拉着司马佑安,用无比郑重的语气道:“日后便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了,我定会尽所能去照料你们。”
辛离离扑到她怀里,正确说法是扑在她大腿上,感动地抽了抽鼻子,侧头一看,正对上司马佑安冷漠的眼珠子,被冻得缩了一下,将脸埋地更深了。
反派头上戴绿帽……糟糕,她不能正视小反派了。
翘起的嘴角还没咧到最大,想到自己头上也有一顶,笑容逐渐凝固,当真是五十步笑百步,谁比谁能强,哎。
等回了家里,袁依婉说什么也要留帮忙的乡亲们吃顿饭,这年头家家都不容易,乡亲们也不好意思占孤儿寡母的口粮,便有的拎条鱼、有的带点扇贝和虾,都是自家打的,不花钱。
大家凑在一起吃了顿,袁依婉再三感谢,又将自己和司马佑安的来历再次讲了一遍,没说司马佑安是她寻亲路上捡来的,只一口一个我们娘俩,光明正大将司马佑安的身份给坐实了。
大家散去后,寂寞重新笼罩这个小院,袁依婉在前面收拾东西,让两个孩子待在屋里不要乱动,坐在床榻上的辛离离便和司马佑安相对无言。
半晌,司马佑安动了,他打开辛子伯亲自题字作诗的屏风,径直朝对面的书房走去,十分规矩地跪坐在屋中众多竹简前,一抬头便能看见辛离离。
将竹简分门别类整理,而后手里拿着棉布打开擦拭,动作不快不慢,十分赏心悦目,不一会儿的功夫身旁就堆砌了比他还高的小山。
直到他打开一卷竹简,从里面掉落一张保存完好的羊皮纸,他若有所思伸手将其打开,熟悉的铁画银钩字迹出现在眼前,比起前世被他反复揣摩,小心保存字迹依旧有磨损的羊皮纸来说,这份字迹新鲜的像是刚写出来的。
他抬起眼眸,目光落在身前这一堆还没被擦过的竹简,伸手将其挨个打开,从中抽出内里藏着的羊皮纸,很快就摞了一叠。
最关键的是,这些羊皮纸是全的,他前世拿到的只有一半,一半便让他如痴如醉,惊为天人,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将剩下一半读了去,最后一张羊皮纸笔墨松散,想来是书写之人体力不足导致。
而后神情微变,从不出现表情的脸上出现恍然大悟之色,可见自己所受震荡之大。
这些羊皮纸讲得是以法施政、用法治国,上半重法,下半却是重人!
前世为何施政却遭到百姓反抗,都有了解释,严苛政令无法让百姓休养生息才是原因。
自他回到幼时,耳边日夜都有“国之有难,共赴鸿蒙!”的声音盘旋,他做错了吗?
迷蒙的眸子抬起,落在小心走到竹简堆前的辛离离眸中,让她小心肝顿时颤了一下,小时候的司马佑安长得也太犯规了,谁能忍心让玉雪团子伤心。
辛离离探头瞧了眼羊皮纸,这是世界还没出现造纸术,人们书写多用竹简,羊皮纸是昂贵的富贵人家才能用的东西,能写在上面的东西一定是辛子伯认为最重要的。
感谢现在的字不是小篆而是楷书,连蒙带猜她还能读懂,上面写的竟是一份法治政令,辛子伯厉害了,即使生活在新时代的辛离离也会觉得,在这个时代出现“法治”、“以人为本”的观念,多么稀奇和超前。
她从容地盘腿坐在了司马佑安对面,手里拿着另一块抹布道:“我跟你一起擦呀。”
司马佑安迷蒙的眼神落在她随意的盘腿姿势上,倏然一凝,拿着羊皮纸的手指微紧,一个人的行为潜移默化便会成为习惯,“辛离离”为了能与桓之凡相配刻苦学习礼仪,一应仪态全改了过来,断然不会出现如此不雅的坐姿。
被小反派一直盯着的辛离离浑身都不得劲起来,咋了?她刚才也触景伤情哭过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冷静,她现在才五岁,拿出五岁小孩的无知来。
她咳了一声,瞄了一眼司马佑安板板正正跪坐的姿势,全当没看见,换了条腿继续盘着,五岁还是有五岁的好处的,理直气壮就不跪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