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开车。”
杨青山大步走过去,石头蹦跳着跟着,杨青山脚步顿住,侧头道:“去后头车斗。”
石头看了眼前头的妈妈,默默转身爬上后车斗。
秦念让出了驾驶位,坐在边上。
杨青山上车,目光灼灼落在她脸上,比西边快要落山的太阳灼热得多。
院门口大树上的蝉还在玩命地嘶喊着知了知了。
秦念热得出汗,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快点开车,家里还得收拾呢。”
杨青山的胳膊结实,被太阳晒的黝黑,她拍打在上头反震得手指有点麻,男人却趁机抓住她的手,含笑问道:“拍疼了?”
“爸爸开车啦。”石头抓住前头的栏杆站稳,便张口催道。
秦念抽回手,嗔了男人一眼:“你儿子都催你了。”
杨青山嗯了一声,迅速启动了车子,开入院中。
三分钟之后,拖拉机停稳,三个孩子跳下车,各自拎了些轻便东西,杨青山则提上最沉的铸铁锅和灶台,秦念则提了从棉纺厂买来的“废布”。
分下房子后,市局后勤给杨青山发了一些安家所需的工业票、布票等等,但总归是有限的,所以秦念还是去了一趟棉纺厂买了一批“废布”。
所谓的废布只是略有些瑕疵,价格会比百货大楼低一些,而且不需要布票,但几乎从不对外售卖,因为棉纺厂内部就能消化,这也是斜对门女人听说她在棉纺厂有关系后,忍不住提出合伙做“生意”的原因。
当然黑市的价格又比百货大楼高一些,但同样不需要布票,或者直接将布票折价,这是供不应求下所形成了一个特殊市场。
购买的人没什么,但售卖的人被抓住,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肯定是要被扣上的,且要丢饭碗丟名誉,甚至可能会坐牢。
这也是为何斜对门女人的提议,她断然拒绝的原因,就连黑市她也不去,宁愿麻烦些。
拒绝后,她就把这事丢开了,却没想到刚上了三楼,斜对面女人就一脸着急地奔向她,拉着她的手说道:“秦同志,我找你说点事……”
女人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惊恐地望着她身后一身制服的杨青山,身体都在发抖。
杨青山目光一凝,锐利地射向女人。
女人承受不住,丢开秦念的手,掉头跑回自家,砰地砸上房门。
杨青山眉头微皱,低头问秦念:“你认识她?可是有什么事?”
“下午见过,没什么事,咱们回家吧。”秦念笑道。
开门进了自家,看到清扫干净的屋子,杨青山面露歉意:“最近工作忙,没顾上回来收拾,也没添置东西,辛苦你们了。”
秦念笑道:“辛苦的是三个孩子,大部分活都是他们干的。”
杨青山闻言低头看着三个孩子,眸光透着柔和,石头立刻挺直了胸膛,仰头说道:“爸爸,我不辛苦,我就喜欢收拾自己的家,但是咱家只有两张床,睡觉的时候怎么分啊?”
豆子和安远也看向他。
杨青山:“……”
他抬眸看向秦念,秦念笑着揉了下石头的小脑袋:“当然是妈妈和妹妹一张床,你们三个男子汉一张床。”
安远没有意见,石头很是高兴,他好久没跟爸爸睡了。
杨青山下颚的线条却绷了一下,望着秦念道:“今天晚了,等明天我会弄张床回来。”
秦念正要回应,房门忽然被敲响,一道客气的询问随后响起:“杨同志在家吗?”
“我去看看。”
杨青山大步走过去,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兜子,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他身后还跟着斜对门的女人。
女人脸色发白,强撑着跟在男人身后。
中年男人满脸带笑,自称姓袁,在邮电局工作,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道是庆贺他们乔迁之礼。
杨青山伸手挡了:“袁同志,我家不收礼,你拿回去吧。”
这个时间,邻居们都在楼道的公共灶台轮流做饭,他们早就对新邻居好奇,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来。
袁同志有些着急,将布兜又推过去:“杨同志,兜里就是老家的一些特产,不值钱,就是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咱们以后是邻居了,也要常往来不是?”
杨青山绷着脸没有接话,目光却是落在袁同志身后的女人身上,带着审视,女人顿时撑不住了,腿脚发软,身体打晃。
秦念这会已经大概猜到斜对门夫妇如此着急上门的原因,笑着上前拉了一下杨青山,朝着夫妇俩说道:“咱们是邻居,以后自然要常来往,不过这礼真不能收。你们知道我家老杨这工作性质,收了礼就是犯错误。你们就别为难他了,赶紧把礼物拿回去,等空手上门时,我家绝对欢迎。”
袁同志有些犹豫,但见秦念脸上的笑容真诚,不似客套作伪,他终是点了头,冲着自家房门喊道:“超超过来拿下东西。”
十二三岁的袁超超跑了过来,拿过父亲手里的东西就跑回了自家。
秦念便笑着请夫妻俩进屋,又歉意道:“我家刚搬来,桌椅还没来得及添置,不嫌弃的话,先在床上坐一下。也还没来得及生火,没有开水。石头,去兜里取出几根黄瓜洗一洗。”
石头应声却翻黄瓜,袁同志却赶忙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也不坐了,就是来请你帮一件忙,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妻子有些神志不清,胡乱说了一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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