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去看着你弟弟。豆子也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炕上的两个娃齐齐应声下炕,离开屋子。
秦念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话,杨青山走到她跟前,将带着皮带扣的那一截的皮带放到她手边,道:“另一截我丢掉了,你照着我的腰围做吧。”
这年代女人做衣服量尺寸,那是直接上手掐的。
杨青山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
做惯了农活,她的手不白,还有几道或深或浅的疤痕,但骨形细长,指甲干净,微粉的指甲盖上白色的月牙,让人想要握在手心里捏一捏。
秦念把手一缩,拿起一根细长的布带丢给他:“自己量好了做上标记给我,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杨青山:“……”
杨青山最终还是依着她说的量了尺寸,临走前叮嘱她:“随便缝几针能用就行,别伤着眼了。”
“知道了,你快走吧了。”秦念头也不抬地挥手,直到他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这男人冷的时候够冷,热起来的时候又让人招架不住。
上次跟他说自己未成年婚姻无效,都不能让他收敛,要不等他下次再有表示时,说自己嫌弃他太老?
对了,这男人多大年纪来着。
“妈妈,妈妈,哥哥要给小鸡洗澡。”豆子跑进来喊道。
秦念立刻从炕上下来,跑出去从压水井口下方救下惨叫的小鸡。
不过这一次秦念没有罚他,而是跟他说起了小鸡的保温和清洁注意事项,让他重复一遍就放过他了。
这一闹腾,回到西屋再做皮带,等做完时已是半夜。
第二天起床就有点晚,她匆忙地洗漱做饭,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往外走,头也不回地交代:“石头不要顽皮,豆子不要疯跑,安远在家多背书。”
顿了一下又想起一事,扭头冲杨青山道:“皮带在炕上,你自己去取,要是不合适,你先将就着用,等你下班我再帮你调整。”
说完,就真走了。
三个娃还在桌上吃着早饭,石头喝着稀疏的蛋花汤撅着小嘴道:“妈妈比爸爸还忙。爸爸,是不是你挣的钱不够养咱们,才让妈妈去当大队书记的。”
杨青山:“……”
杨青山将鸡蛋汤一口喝下,起身去西屋拿了腰带系上,又戴上大檐帽,大步朝外走。
“爸爸你去哪呀。”石头追着出去。
“爸爸去挣钱养你们。”他踢了脚撑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爸爸,你带上我吧,我也能挣钱。”
“你不调皮捣蛋就是给家里挣钱。”杨青山骑上车走了。
石头沮丧地回来,爬上椅子,吃碗里的剩饭,正在吃到最后一口时,大眼睛一转,就跳下椅子,抱着碗去了放鸡笼的屋子。
中午的时候,豆子告诉秦念,石头拿自己的饭喂小鸡。
午饭的时候,秦念就给石头单独盛了一碗饭,道:“这是你中午的饭,你自己吃完还是拿去喂鸡,我都不管,但你不能去抢安远和豆子的饭。锅里有剩饭,你也不能动。”
石头傻眼。
最后瘪着嘴将碗里所有米饭都吃完。
等到傍晚,秦念回来,看到一群撅着屁股在大柳树下挖蚯蚓的孩子,领头的正是石头。
石头看到她,捧着一个破碗跟她献宝:“妈妈,牛蛋奶奶说小鸡吃蚯蚓能长得快,我以后不给我的小鸡喂饭,我给它喂蚯蚓,它肯定能早点给我下鸡蛋。”
秦念只瞧了一眼破碗中断成几截的蚯蚓,便移开视线,扫过他脏兮兮的衣服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学着自己洗衣服。”
石头傻眼。
“小秦书记快来啊,你家青山回来了,他带了大家伙回来了!”
第119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
劳累一天刚刚下工的社员们,呼呼泱泱的赶往大队部,秦念也被妇女主任拉着,说是杨青山要借拖拉机,得让她这个大队书记签字批条。
到了大队部广场上,社员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看着什么,待秦念走近,人们才让出一条道,她才看清让人们兴奋的是何物。
是两头两三百斤重的大野猪,还有四只小野猪,都是黑皮杂毛长獠牙,显然是一窝的,大的都被开了膛死透了,小的有两只还活着,被捆着了四肢嗷嗷叫唤。
秦念比较熟悉的武公安,正在热情地跟社员们讲述这次狩猎行动的始末。
原来,前两日,派出所收到靠山村报案说是有人家遭贼,杨所带人侦查后确定贼不是人,而是从山上蹿下来的野猪,于是今天带队入山围猎野猪。
武公安还在热情的说着杨所如何通过脚印和气味寻找野猪的老窝,又如何英勇的一人单挑两头大野猪,秦念却没有听进去,而是皱眉看向朝她走来的男人。
男人衣服上满是血迹,连手上脸上都有,见她皱着眉,就手伸到她眼前:“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是野猪的。”
秦念一把抓住他的手,翻过来,露出手背上一道伤口,杨青山挣开手道:“就这点小伤,我回去用盐洗洗就行。”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强拉他,只低声责问:“你们不是有枪吗?为什么不远远放枪,非得自己上,逞英雄吗?”
“嫂子,咱们所里每发子弹都是有记录的,杨所不让放枪也是为了锻炼我们的身手,结果光让杨所练身手了。”武公安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道,看向杨青山的目光满是敬佩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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