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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今日心境几经波折,这时看见了这顺从,即使知道是假意,他也无法坚持,慢慢的跪坐趴在床头,将自己的脸靠近朱宸濠的,“你宁愿死也不愿和我一起,对么?我用我的一切保全你,而你……”只有朱厚照知道,惊觉朱宸濠以酒自戕的瞬间,自己是多么的恨和痛,恨他的狠心,恨他的绝情,堵上皇帝身份,与整个朝堂为敌也不惜留住他一命,到头来,不过是可笑的一厢情愿。“朱宸濠,我就问你,你真的这么恨我,只要你肯与我一起度过余生,只要你点一点头,我……”朱厚照语塞了,他已然不知道如何去爱了……朱宸濠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凭借不多的意识能感觉朱厚照就在身边,只嘴唇微动,说出了心中所想,
    请皇上成全,谢皇上成全。
    朱厚照埋首在被褥中,并未看见这一幕,即使看见了也听不清朱宸濠所说,力竭之人的声音太微弱了,可纵使微弱,也改变不了这坚定,古来叛乱的逆臣,哪个不死于皇权之下。
    皇上临朝,太傅辅政,一切都按照世人所想进行着。三日后皇上的銮驾启程回京,这日虽未入冬,已是天降大雪,春季之海棠,夏季之清荷花,连同不日前的金桂一起被掩埋在皑皑纯白之下,冬季比往年来的早,红色宫墙,金色屋檐,九重宫阙都是一片白色,南京城中所有大臣都在神武门外跪送天子车架。
    朱厚照的车架自宫中一路而出,由无数禁军和锦衣卫保护,来到城门下,他现身接受百官朝拜,皑皑白雪中,礼乐不废,众人无不称颂万岁,长到没有尽头的两排百官队伍末端,末品的小官们终于在礼乐的间隙,交头接耳,“皇上终于回去了,我等可算是把他送走了。皇上这次称御驾亲征,铲除宁王叛乱,要将他带回京城治罪,我怎么没看见宁王?”
    “放着好好的享乐藩王,居然造反,宁王真是太荒唐了。”
    “据说宁王罪大恶极,单独押解回京呢,还要在午门献俘。”
    “献俘?”
    “献俘就是由禁军亲自押解着,跪在午门皇上脚下祈求饶恕,京中所有官员皇亲围观,由皇上赐上白绫,当众绞死。”
    “哦,那你我是看不到了。这事果然要回京城才能做啊,不然哪里能显示天威。”
    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礼乐响起又止住了,大礼完毕,在三跪九叩的大礼和山呼万岁中,朱厚照踏上了马车,踏上了回程。皇家仪仗威严盛大,近万人浩浩荡荡向北进发,马蹄阵阵,车轮磷磷,严寒中,队伍依旧进行有序。皇上的车架御辇异常宽大,舒适奢华,外间飘雪,内里暖意浓厚,朱厚照解了外氅,坐在狐裘铺就的卧榻上,对着榻上的人深情一吻。
    经历了整晚的伤痛和无法言明的隐痛,榻上的人正昏睡毫无知觉,朱厚照吻够了,轻轻将朱宸濠的手放入被褥中,手腕上的金扣在这精心照料的暖厢中终于有了温度,触手如玉,朱厚照看着这副面容,一路沉静,人马在他的命令下疾行赶路,一刻也不停歇。
    第11章
    (十一)
    过了应天府,取道山东,这是回京城最快的路,在终日摇晃和夜晚休憩交替间,朱宸濠被朱厚照缱绻以待,伤势渐有好转,看着生气一点点的回到他的身上,朱厚照终日忧郁的脸上也有了轻松的笑意。当今皇上本就年轻,春秋鼎盛,登基多年经历了沉浮大事,气势内敛而威严,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宫中内侍,越发忌怕他的天威难测,也许有一日,降罪的旨意就灭顶而来,朱厚照只在自我营造的温暖路程中,露出久违的由衷笑意,那一瞬间,连朱宸濠都会晃了眼,此间不是正德年间,而是看见了弘治年,为了射中一次箭靶都会欣喜良久的太子。而下一刻,又是执念熏心的帝王,带着不容忤逆的霸道,强行令人委身。
    这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通州,过了此处京城门户,就是踏入了京城顺天府地界。
    这日迎来久违的阳光,大地白雪折射了光芒,让人目眩,城中因为迎接圣驾而万人聚集巷道,无数的百姓夹道在城中要道两侧,车架经过,纷纷跪地膜拜,呼喊着万岁万万岁。皇上一路致力內患,开仓赈灾,慰问灾民,又沿途收拾了几个徇私舞弊克扣钱粮的贪官,民间纷纷传扬皇上的圣德贤明。原先太傅的各种称颂已然悄悄的转变为对皇上的膜拜,朱厚照坐在车中,听着耳畔的呼声,在想如何将不懂之事妥善解决。车轮碾过石子,朱宸濠身体跟着车厢也摇晃着,他不屑外间的万人是皇上的刻意安排,或是真正的民心,冷若冰霜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皇上的车架一路行进到了城中官署,当地知府早已准备妥当,准备接驾,一群人却被皇上的禁军驱赶拦截在大门外,一路北上,皇上身边只有几个亲信伺候,旁人难以一窥天颜。
    朱厚照刚下了车架,却见不懂正在一旁等候。
    自从南京宫中屡次求见不得,不懂已经猜到了皇上心中所想,他的身份被朱厚照知晓,命运再不由自己。所行一路他多次表达了去意,朱厚照自从出了南京,仿佛心意有变,两人就和未出京时一样,说说京中动向,评论一番最近朝局,但是不懂知道,那是皇上刻意的以亲近表达疏远,朱厚照如今执掌乾坤,稳坐江山,宁王叛乱并没有自己的功绩,朱厚照才是做皇帝最合适的人选,这个皇亲的血统自己早就舍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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