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纪荣手下三人结束了任务,前来复命,“如何?”
三人摇头。
纪荣一个眼神,三人急速离开,看来只有一个地点还有可能,纪荣看了看寝室,无奈的仰头长叹,太子啊太子,你究竟了救了我还是坑了我。此地不能久留,还是尽早离开。
太子气息不顺时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宁王,宁王从窒息的压迫中缓了过来,晶亮的嘴唇翕合,他吃力的转过身,蜷缩着,因为方才受到太子身体的重压,他此刻胸口剧痛,狼狈的想要咳嗽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身体颤抖并大口呼吸。随意束起的一头长发早就散了,几缕贴在脸颊,几缕贴在濡湿的唇边……
太子全身发热,坐在宁王身侧,每每看皇叔的正脸,总感慨他五官无暇,不知是应该欣赏眼睛,还是鼻梁,亦或是嘴唇,如今他侧脸对着自己,太子以眼神摩挲描摹着完美的面部线条。因为方才缺氧,宁王的脸微微潮红,在瑰丽昏黄的烛火下,更显得容颜妩媚。
太子扯过了床头富丽精绣的床幔,将他和宁王隔绝在这一方天地中。
这一晚是偷来的,皇叔醒了是不是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太子轻啄了一下他下颔的痣。这一晚很有可能是梦吧,这个梦值得长睡不醒,用自己的命来换,用大明江山来换,此刻也愿意,毫无悔意。太子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也侧身躺下把宁王紧紧的搂在怀里,“朱……宸濠……”此间没有身份贵贱,没有爵位高低,没有家国天下,没有政治权谋,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你和我,两个纯粹的人,在一起,无他。
和追求豪奢享乐美女环抱的藩王们不同,皇叔的床比自己想象的要窄,恰巧只够两人拥挤,皇叔的床衾柔软温暖,都沾满了他的味道,太子闻到了久违的那股冷咧的清香,像白雪皑皑下的松柏,像六月雨后的菡萏,他抱紧怀中的人贪恋的呼吸着这个味道。
宁王意识从时断时续变得一片黑暗,只在强烈的痛苦中瞥见眼前模糊的人影,依稀是剑眉星目,其他的已无从分辨,在漫天压迫和窒息中,他垂死般从喉间溢出喑哑的残音,耳鬓额头颈窝俱是冷汗,鹰隼般漆黑凌厉的眼睛,如野兽般嗜血残杀的本能,在昏黄暗沉中将宁王的身体与灵魂一起,几于撕裂吞噬。
房中的花烛渐次熄灭了,黑暗中再也不是太子贪婪的那个清香味道,而是弥散了禁忌难掩的腥味混合了丝缕飘漫的血气,他不忍再点灯,摸索胡乱扯过了锦被,盖在两人身体,过了这一晚,精心守护的再也追寻不回了,但是得到的终究不会放手,绝不放手,以日后的皇帝之名起誓。
繁星黯淡,东方将明,今日皇帝率文武拜谒祖庙,典礼隆重,群臣要早早在午门前汇合,摆好阵仗出发,京城此刻已是戒严,所经之路都有层层守卫。
朱钦按时来到寝室内,朝着床幔轻唤,“王爷,时辰已到,更衣了。”
宁王的安神药效此刻全然退去,记忆残篇涌上脑海,他痛苦的皱眉闷哼了一声。
“王爷?”见没有动静朱钦再次喊道,“小的伺候王爷更衣。”
随侍挑起了床幔,见宁王已醒,只是半睁着眼帘,朱钦不敢有多想,熟视无睹的扶起王爷,宁王上身未着寸缕,触手肌肤一片滚烫,朱钦担忧道,“王爷,莫不是得了风寒,小的去请太医……”藩王在京若有疾病,依礼是允许宫中太医诊治以示尊崇。
宁王力气全无,生生忍受着目眩痛楚,仿佛咬碎了一口白牙,切齿道,“不必……更衣!”声音沙哑,都是气音。
“是。“朱钦按照拜谒祖庙的礼治,为宁王依次穿上内单,夹袄,赭色交领内袍,外罩皂色及地长裳,系上镶白玉金色腰带,腰带前后两边各垂两条五色宝石及膝组佩,行走时发出环佩玉石之轻音,再梳起长发,带上发冠,自耳畔垂下的精致白珍珠编成的珠链一直拖拽过腰侧。宁王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始终沉着脸。朱钦穿戴后取来镜子请他过目,宁王撇了镜中自己一眼,随即狠狠将镜子砸地,雕花地砖顿时碎裂了若干。
镜中的人脖子处有一处深红斑驳的痕迹,刺目异常,那是昨晚被人啃噬留下的印记,太子对着宁王脖颈处的一颗痣疯魔吮吸后造成的。宁王回身看着床上一片狼籍残迹,某人的金龙发冠还留在枕边,他胸膛起伏,狠狠握紧拳头,朱钦吓得跪地低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宁王吐了几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揉额角,顺便抹去渗出的冷汗,命人取来雪白无一根杂色的风毛,将脖子围好,不露痕迹,今日全靠心气强撑不愈的身体,他再次积累了点气力,起身朝外走去,马车已在府外准备好,要在日出前到达午门。
府门外又有另一队人马等候多时,为首之人和宁王同色礼服,只是更加华贵,赭色单衣的衣领上绣着明黄卷云纹,外套的皂色长袍两肩各绣一条金龙,同样是赤白青黄黑五色组佩,还要再多两组,缀满整个下裳,发冠旁垂珠是金珠碧玺浑圆一致串连而成,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此人一出车驾,宁王府外所有人谁不知其身份,纷纷跪倒行礼,太子不发一语,只是站立于朱漆正门前,谁也不敢起身,保持着跪姿。
太子这一身可不是回宫中换的,这铭记一生一世的放纵偷猎后,他想到今日大事,不敢耽搁,从宁王寝室出,彼时天幕漆黑万籁俱寂,太子直接同来时一样,掠过屋檐翻出王府,刚走过两个拐角,不懂带领着一队人马恭候多时,“你这头发梳的好粗糙,是不是今日喝酒喝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