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年云老太太发现忠勇侯犯下错事,立刻悬崖勒马,阿娘不会吃这么多苦,外祖父母也不会伤心这么多年,爹爹更不会痛不欲生。
忠勇侯的确罪不可恕,可云老太太身为从犯,同样该死。
云霏霏愤怒得浑身都在发抖,盯着云老太太的目光却愈发幽冷瘆人。
她狠狠甩开云老太太的手,冷声道:“事到如今,老太太当真不知道云彦辰犯下的是何等罪吗?”
身为不受宠的庶女,云霏霏对云老太太向来恭敬有加,更因为云老太太从小就照拂他们母子三人的关系,对她极为敬重,对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何时像现在这般声冷如冰过?
云霏霏笑起来很美,哪怕是不笑时,天生带笑的桃花眼,也让她看起来温柔可人,如今那双轻透湿软的美人眸里的愤怒及恨意,却浓烈得几乎要喷薄而出。
云老太太打了个寒战,整个人如坠深渊。
云老太太双目满是绝望与愤怒,不敢置信地失声喊道:“怎么可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可能!”
安公公不知道云老太太在说什么,见忠勇侯完全不理会自己,皱眉道:“忠勇侯,还不令人上前接旨?你若是抗旨不接,那可是死罪。”
谢肆来到安公公身旁,神色冷酷:“安公公,此人已经被贬为庶民,不再是忠勇侯了。”
“既然云彦辰有伤在身,不如这圣旨就交由我递到他面前。”
安公公在御书房外听到了景帝的怒吼,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谢晚是谢肆的发妻,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如今云家已倒,他卖个人情给谢肆也无妨。
“那么就有劳谢统领了。”安公公笑笑地将圣旨交到谢肆手中,“请。”
身形高大,俊美刚毅的谢肆接过圣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忠勇侯面前。
谢肆刚好背对着光,忠勇侯看不清他的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谢肆周身充斥着的那股铁血寒气。
云彦辰眼神闪躲,避开谢肆的目光,色厉内荏地喊道:“六丫头,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替我接下圣旨!”
是孩子都会渴求父爱,忠勇侯当然知道这对庶子庶女,平时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心里还是敬爱自己的。
他知道,云霏霏是谨小慎微的,但她同时也是善良温柔的,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她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她现在不说话,只是被这般大阵仗吓傻了而已,只要回过神来,肯定会哭着求太子殿下救云家。
“六丫头!”云彦辰身上的伤口早就因为他的大吼大叫绷开来,不停地淌着血。
如今云彦辰就快被人推入万丈深渊,眼前的云霏霏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即便他全身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依旧奋力地朝来到身边的云霏霏伸出手。
云霏霏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彦辰。
云彦辰只以为她被吓傻了,自顾自道:“爹知道你心里有恨,当初你嫡母将你送进宫中为奴,的确是过分了点,但是爹也阻止过她,你不能因为──”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整个大厅顷刻间寂静下来。
云彦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不敢相信总是乖巧听话的女儿会猛地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记耳光。
沈氏与云二姑娘刚好在此时来到大厅,云二姑娘看到云霏霏居然敢对自己的父亲动手,顿时气疯了,一时之间竟像是没看到大厅里到处都是金吾卫一样,冲上前去就要撕了她。
云彦辰身边的奴婢早就被制住,动弹不得,见到六姑娘对侯爷动手,皆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云霏霏你疯了吗!你攀上太子就能为所欲为?你想得美,何知岁很快就会跟太子订下婚约,到时,唔……”
云二姑娘说到一半,嘴里就突然多了一块破布,人也被贺烺制住。
谢家人向来护短,贺烺身为谢肆的徒弟,自然也无法容忍旁人欺辱他的小师妹。
沈氏脸颊虽然还有点肿,却已经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
她看了满眼怒意的云霏霏兄妹二人一眼,又看了眼站在两人身旁的谢肆,脸色惨白地来到太子等人面前,行了个万福礼。
“六丫头!!”云老太太目眦尽裂,想冲上去护住儿子,手脚却不听使唤,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远比谢晚被襄国公夫妇认回去还要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涌动。
云老太太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目光不停地在云霏霏兄妹二人及谢肆脸上来回扫视。
“你……你……”
一股冷意慢慢从心底涌上来,似毒蛇般蜿蜒着爬上背脊,这一瞬间,云彦辰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掐住,无边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
云霏霏听他口口声声自称爹,只觉得恶心透顶。
“云彦辰,你一直以为我和阿兄是你的骨肉对吧?”
因为太气愤,云霏霏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眼底也浮现一层泪光,看着单纯又乖巧,那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模样,简直就与谢晚如出一辙。
云彦辰一瞬间看痴了。
“啪!”
这次是谢肆动的手,如今留在大厅里的御禁军与金卫吾,不是谢肆的心腹就是贺烺的心腹,站满人的大厅一片寂静,除了云家人的抽气声之外,几乎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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