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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号温僖(清穿) 第34节
    他发愁的看着自己用手比划出来的大小,“这么大,额娘会比现在还难受的。”
    元栖微愣,她没想到四阿哥能想到这儿来,心里便有些感动。顺口就想告诉他怀胎十月的辛苦,转念一想,他会不会因此又去亲近德妃?
    沉思片刻,她决定换个角度。
    顺着四阿哥的话点点头,她简略道:“民间都说,女子怀胎十月最是辛苦,到了生产的时候,更是要走一圈鬼门关。”
    四阿哥脸色微白,显然被这话吓到了,元栖忙拉起他的小手,宽慰道:“你汗阿玛知道我的辛苦,所以这些日子来也都顺着我,不叫我动怒,将来胤禛院里有了女子怀孕,也要多体谅她们一些才是。”
    想起四阿哥只有一个嫡子还早逝了,元栖便又添了一句:“尤其是嫡福晋,她掌管后院,又要相夫教子,到了有孕的时候,难免精力不济,忧思多愁。若是这个时候连夫君都不体谅她,她心里不知会有多么难受。有孕的女子伤了神,就要波及腹中的胎儿,到了生产时,就更是险之又险。”
    四阿哥神情还有些迷茫,显然元栖所说的这些离他还太过遥远了。
    元栖摇摇头,自己也不过这么顺嘴一说,他记不记得住都无妨,反正日后赐婚的时候自己再叮嘱一遍就罢了。
    至于日后府中的妾侍如何,同为女子,不是元栖不愿意叮嘱关心,只是日后掌管后院的是嫡福晋,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都是按着贤良淑德四个大字培养出来的,嫡福晋有夫君的敬重和嫡子,大概率也就心满意足,不会对妾侍做出嫉妒之举来。
    这话题告一段落,元栖正要催着四阿哥去把第二张大字写完,毕竟耐力要从小培养,半途而废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四阿哥却忽然抬起头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儿子日后也会像汗阿玛一般,敬重和爱护自己的妻儿。”
    元栖听了还有些不解,挑挑眉:“这话怎么说?”
    四阿哥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和狡猾,道:“汗阿玛前些时候叫儿子去背书,听到梁公公告诉一个人,说汗阿玛素来不喜扬州瘦马,就算多么貌美的也不喜欢,还说汗阿玛心中只有额娘。”
    元栖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旋即有些忍俊不禁,这怎么可能是梁九功说出来的,八成是小孩子不懂事,自己删删减减,有样学样说出来哄自己高兴的。
    虽这么想,她倒是没露出老半点,摆出一副欣喜的模样,而后巧妙将这话题略过,反而问四阿哥:“那你知道为什么要把那些女子称为扬州瘦马么?”
    四阿哥懵懂地摇摇头,“儿子不知道。”
    元栖面色微有些沉重,用自己的手大致示范了一下,“那扬州瘦马,是对体弱纤细女子的称呼,最要紧的便是那一双畸形的三寸金莲。幼童五六岁时,便用白布将她们的趾骨生生掰断,压到脚心处。说起来不过是这么一句话,但人的骨头岂是这么轻易就能压下去的,须得一个脚趾一个脚趾的用布缠着压下去。裹到最后,整个脚掌都折成两段,可谓极其残忍。”
    四阿哥听着脸色愈发苍白,到最后生生打了个冷颤,紧紧抱住元栖的胳膊不放,换了片刻才问道:“既然过程这般残忍,那为何会有人喜欢这样畸形的脚?”
    元栖定了定神,“痛又没痛到那些男人身上,何况白布一缠,穿上绣着花朵,缀着珍珠宝石的小鞋,谁能想到那里头会是那么一双脚?”
    四阿哥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儿子以后一定不会喜欢那样的东西。汗阿玛说过,上行下效,宫里喜欢什么东西,传到宫外必然会引起人人效仿,那若是宫里的人都不喜欢那样的脚,民间也不会再出现这般残忍的事情了。”
    元栖不由叹了一声,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要是天下事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早些年,康熙还亲自下过旨,严令禁止女子缠足,甚至搬出了仗责和流徙其父的责罚。
    然而这道旨意仅仅在四年之后就作罢,可见民间缠足之举蔚然成风,即便是统治者也不能全然改变民意。
    更何况,其中或许也有汉人对于剃发易服的不满之情作祟。
    总之在这些权力的斗争之中,受益者不是女子,但最终受苦的,却是那些无辜女子。
    话说到这里,元栖就不宜再说下去了。四阿哥还小,她这里说话更要谨慎,毕竟小孩子口风松,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从自己这儿听来的话转告给康熙听。
    没两日,康熙果然在她面前提起了这个话题,不过倒不是觉得她多嘴,而是夸了一句四阿哥:“胤禛天资聪慧,小小年纪便有这番见解,都是你教得好。”
    元栖只是一笑,并不放在心上,转而恭维康熙道:“是皇上言传身教,胤禛看在眼里,自然也聪明了。”
    这话可谓是夸到了康熙心坎里,太子自幼聪慧,大阿哥和三阿哥也不差,在他看来,一准是自己的教育方式没问题,当然了,更是他言传身教的结果,他哈哈一笑,眼神愉悦,“那就是咱们俩的功劳了。”
    而后,他带来了个好消息,先前元栖曾经提议过的种痘法子,被那些太医一番研究和试验之后,证明是有用的,
    被问及想要什么赏赐后,元栖非常无私且诚恳道:“就当是给咱们的孩子攒攒福气了,这天下都是您的子民,我一己之力做不了什么,如今能帮到您,也是我的福气。”
    这话虽然很假,但是康熙却并不这么觉得他只感觉到了舒心和满意。
    要给什么赏赐,康熙其实在心里早已计划好了,他也知道贵妃并非贪婪之人,但若是她说了,只要不过分,这都可以答应下去。
    但这么一番简简单单看似虚伪的话,他却只在贵妃面上看出了诚恳,没有一丝敷衍。
    而她说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积福,康熙就更没有怀疑的立场了,因为母亲爱自己的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这么想其实也没错。
    元栖并没有指望康熙因为这件事对她大加赞赏顺便封个皇后什么的,既然这样,她就索性什么都不要,只说是为了孩子积福。
    反正宫里的阿哥公主们种痘,日后都要用风险更小的牛痘,每次种痘,康熙在心里对她的好感便多一分。毕竟算算康熙未出生的孩子,起码也还有十来多个。
    而且,她说了要给孩子积福,康熙不告诉众人这法子是她提出的,怎么把福积给孩子呢?
    她得人心,孩子得福,康熙政绩也好看,一举三得,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写着写着有点晚了~
    第五十三章
    一晃便是开春,到了四月里,眼看着宜妃要生产了,宫里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翊坤宫。
    康熙有几日没来,她倒是没什么感觉,但舒舒觉罗氏和四阿哥都眼巴巴的盼望着。
    元栖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四阿哥,捏捏他的小脸,打发他去慈仁宫找五阿哥玩儿。
    关于那些药粉,元栖还是斟酌着把一部分情况告诉了舒舒觉罗氏,“具体事宜我都交给贺儿去办了,有佟格格在一旁相助,又有这么多宫女看着,不会出大事。额娘只需要帮我盯好我生产时的事情便是。”
    接生的嬷嬷和备给孩子的乳母们都已经送进了永寿宫,人不少,但先是被钮祜禄氏的人查过一遍,后来康熙又亲自派了人来,稳妥得不能再稳妥了。
    但就是这样,元栖也还是想让舒舒觉罗氏在一旁帮衬着,外头那些事情交给贺儿来做,她也放心。
    舒舒觉罗氏虽然心底觉得她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但一想她确实也了的万全的准备,眼下还有一月便足月了,只得好声好气的应下来,不想叫她费心。
    元栖大致能猜到舒舒觉罗氏的心思,但这回她非得彻底把皇贵妃给打落下去,在她生产这日出事,康熙对皇贵妃的不满会达到顶峰,而且当着众人的面揭穿皇贵妃,康熙就算再要偏袒母家,也得顾及后宫嫔妃们的想法。
    毕竟女子生产本是万难,而名义上掌管后宫,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却行如此残忍的举动,岂不是要叫人人自危?
    就是要亲眼看到,才会更有说服力。
    四月二十七,宜妃在翊坤宫生下了九阿哥,得了一份极其厚重的赏赐,引来六宫艳羡的目光。
    而元栖的产期也差不多要到了,她这两日行动都很仔细,可以说是一起身,整个殿内的宫女都忙不迭想过来搀扶,真成了个易碎的瓷娃娃了。
    用过午膳一刻钟后,她正要如往常一般出院子里去走走,忽然感觉下腹部有些坠胀,一开始她还没放在心上,这症状前两日也有过,照看的嬷嬷说这便是快要生了的预兆,但真正离生产还有几日要等。
    紧了紧青玉扶着自己的手,她微微吸了口气,道:“扶我回去歇歇吧,又有些难受了。”
    青玉应了声,动作愈发小心。
    她才迈出去几步路,忽然只觉得肚子的收缩般开始发痛,一阵一阵的,不是很厉害,但无端叫人心慌,忍着痛意快步走回去后,元栖才捂着肚子急促道:“忽然痛得厉害,快去叫人来来看看!”
    随着青玉一声吩咐,整个永寿宫都上上下下忙碌起来,去乾清宫和慈仁宫报信的,喊接生嬷嬷们的,备好生产要用东西的,各处守门的,幸亏前几日有过一次演练,否则贺儿和青玉她们几个顾不上的话,这些底下的人难免还要乱一阵子才能反应过来。
    永寿宫发动了的消息穿到承乾宫,皇贵妃立时来了精神,双眼一亮,她站起身吩咐道:“咱们这便去永寿宫替皇上看着些,在快去叫兰宁过来。”
    “娘娘,这血污之地,未出嫁的格格如何能去,万一吓着了怎么办?”宫人有些踟蹰,她自是知道皇贵妃私下底下的那些事情,心里感觉大为不妥。
    但皇贵妃又岂会听她的,一抹狠戾的目光朝她扫去,那宫人便低头退下了。
    消息传去乾清宫,却被梁九功给拦住了,他指了指紧闭的殿门,低声道:“皇上和朝上的大人们正在议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闯进去。”
    因此,皇贵妃便早去了一步。
    平妃是亲自来的,宣妃只派了人来问候情况,倒是安嫔一直忙前忙后,十足的讨好样子。
    皇贵妃以来便占了最好的位置,听着里头断断续续颇有些骇人的动静,她仍旧安之若素,喝光了茶水,还叫人又给她添上。
    安嫔可看不惯她这副自在模样,但碍于位份差距不敢说什么,眼神一转,将矛头对准了皇贵妃身侧的小佟氏,一副为她好的模样劝解道:“这里有妾身们守着便是了,佟格格尚未出嫁,留在这儿怕是要吓着了。”
    小佟氏白着脸,咬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先是求助般的看向了皇贵妃,见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才屈身给安嫔行了个礼道:“奴才在大选时蒙贵妃娘娘照顾一二,心中感激,所以愿意留在这儿陪着娘娘。”
    元栖对外头这番交锋全然不知,身下的剧痛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生理性的眼泪不断漫出,她原先设想的自己还能问问外头的情况,结果现在视线模糊得连面前是哪个嬷嬷在做事都看不清。
    青玦看清她脸上的无助之色,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紧紧握住她的手在一旁宽慰,“娘娘莫怕,奴才在这儿替您看着呢,贺儿姐姐和青玉姐姐在外头,奴才和青禾,青罗姐姐在里头,福晋就在隔壁看着给您煎药。”
    她说的元栖大半没有听清楚,但心底却安定了不少,起码现在还没乱。
    已经开始有宫人端着血水往外走了,和皇贵妃她们只隔了一道屏风,虽看不清是什么场景,但血腥味是怎么都止不住的。
    这时候远在东西六宫的惠妃,荣妃都来了,德妃亦是有孕,怕过来冲撞了,便也只派了人来等消息。
    其实这些不相干的人完全可以都隔到外头去,奈何皇贵妃这样的位份,她不自觉,皇上又不在场,青玉她们不敢,也不会把人请到侧殿去等着。
    趁着众人都拿帕子掩住口鼻的时候,皇贵妃不着意推了推小佟氏,暗示她等下一波人进去时可以凑上前去。
    然而久久不见她有动作,皇贵妃不耐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过后,小佟氏才终于看到门前帘子透过来的由远及近的身影,心一横便起身往前冲。
    皇贵妃也只是在她之后的片刻察觉到有人来了,刚反应过来那身影一眼便能瞧出来是个男子,必定是皇上无疑了,余光便看到方才毫无动静的小佟氏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皇贵妃几乎是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喊停的话到了喉咙里还没喊出去,便眼睁睁看着小佟氏当着众人的面和送水的婆子狠狠撞在一起,一盆滚烫的热水好巧不巧泼在了小佟氏身上,烫得她惊叫一声。
    而再一看,康熙正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视过去,不悦沉声道:“贵妃生产,你们跑这儿来添什么乱子?”
    被那摄人的目光一扫,皇贵妃本就有些心虚,现在心里更是起了退缩之心,来不及瞪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佟氏,便蹲身请罪:“是妾身想着永寿宫没个主事的人,才留在这儿看着的,如今皇上既然来了,妾身这便退下。”
    说着,她便连忙用眼神示意宫人去把小佟氏搀扶起来,她可还记得小佟氏那荷包里装了不少药粉,虽有这水能融了不少,但还是趁无人发觉时早些带着她下去为好。
    周围的嫔妃们神态各异,不光目光中彼此都有些幸灾乐祸。小佟氏在皇上跟前出了丑,皇贵妃脸面上也不好看,最要紧的是,将来她即便入宫为妃,凭着家世得封高位,这宠爱上,怕是会大有不足。
    康熙有些不悦地看了眼小佟氏,责怪的话却是说给皇贵妃听的:“你尚未出阁,来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下去?”
    小佟氏哆嗦着身子,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起了身,她侧身站着,谦卑的低着头,却恰到好处的将自己形状姣好的下巴,和半截光洁莹润的脖颈露了出来。
    然而此事康熙无心在意这些,他的目光自小佟氏身上飞快掠过,而后将目光缓缓凝聚在了她紧攥着,微微颤抖的右手中。
    同一时间,皇贵妃也心惊肉跳起来,小佟氏的那荷包不在腰间了。
    正是贵妃生产之际,偏偏看到这么一个微有些可疑的人,康熙几乎是瞬间怀疑起来,他目光沉沉,指着小佟氏的右手道:“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皇贵妃的呼吸陡然停滞住了。
    被发现的恐惧和事情尚未完成的遗憾,这两股情绪合为一体,在脑海中不断冲撞着,叫她一时间甚至无法思考自己要做什么来挽回。
    她的目光几乎是呆滞而又直直的看向小佟氏,心中不断期待和呼唤着,只盼着这个素来胆小的妹妹能在恐惧之下被逼出来正确的反应。
    但事实注定要让她失望。
    康熙话音刚落,小佟氏的右手便陡然挪到了身后,随即,她的脖颈缓缓地,缓缓地转向了皇贵妃所在的位置。
    皇贵妃的身子霎时间定在了原地,顾不及心中如何咒骂小佟氏上不得台面,她张了张口,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她知道自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小佟氏身上的。
    即便皇上不会相信,但看在家中阿玛的份上,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一切都会如从前一般。
    即便没了宫权,没了宠爱,她就还是那个以副后之尊统领六宫的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