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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卖花 第64节
    莺莺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天字组的人应当都极其有实力,随便一出手或许就会淘汰地字组的人。
    而地字组的人第一次来参赛自然经验不足,很容易因着不熟悉规则而痛失优胜。
    这样分组让地字组和人字组也有个机会展示自己。
    毕竟赛花会的目的不单单是赢,而是给来看热闹的购买者和百姓一个了解鲜花脚店的机会,打出了自己店铺的名气以后做生意便会容易许多。
    立刻有人在集贤楼前面摆了三个木架,分别上书“天、地、人”三字,木架做成三层,看来每一层便对应一次比赛。
    而在三个木架的最上面则众星捧月空着个红漆盘位置,想必这就是最后的优胜者。
    莺莺是第一次来参加赛花会,在负责登记的管事那里得了个地字木牌,她拿到的号码是十八,那想必是第十八个参选。
    她冲集贤楼二楼晃晃,让萧照看清。
    萧照掀起雅间的窗帘,冲她安抚地笑一笑。
    裴娘子拿到了“人”字木牌,她拿到的号码是三十。
    随着所有人拿到各自的木牌,行老便道:“每一轮的评选方式只在当场才宣布,先说第一轮:由着在场的百姓评选。”
    话音刚落,登时有不少参赛者捶胸顿足:早知道这样他们提前安排些亲眷在围观人群里那多好?!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要不行老也不会说“每一轮的评选方式都只在当场才宣布”的话了。
    莺莺好奇,问裴娘子:“那往年有过这种事情吗?”
    裴娘子摇摇头:“没有,这些评选规则都由行老来定,他老人家兴之所至随手便有个规则,譬如前年由他一人说了算,去年则是请了一批官员,反正叫你想提前舞弊都想不到法子。”
    莺莺听后心里稍安,她不怕比试,怕的是遇到不公平的状况。
    已经有侍从将一个个红色小牌发放给围观的百姓,告诉他们若看中那份花便将自己的红牌放在那束花上便是。
    先来评选的是天字号,莺莺看到了蓝色的兰花,居然还有一树结满桃子的桃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法术了。
    果然不少百姓都给那棵桃树投了红牌。
    可惜蓝色的兰花只能屈居第二,莺莺想想也明白:百姓们大都喜欢吉利喜庆之物,桃树硕果累累本身看上去就是个吉兆,而蓝色的兰花谁会关心?
    而后是“人”字号,裴娘子的盆景也中了选。上次那个出言不逊的李老四也在其中,他也中了选。
    轮到“地”字号时,莺莺将自己花上罩着的纬纱揭下。
    她的花神神秘秘,诸人本来心怀期待,可看到是双头莲时都发出了失望的呼声。
    这不是每年七夕街头都有的花色吗?
    大家都有些失望,却集体忽略了这枝双头莲它的梗背后并没有插着用以固定的铁丝和别针。
    裴娘子急得恨铁不成钢:“哎呀莺莺你早说啊,我帮你寻个花卉,也好过这假模假式的双头莲!”
    李老四更是在人群中爆发出“嘎嘎”的笑声:“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个双头莲。”
    莺莺却不搭理他,静静等着诸人评选。
    萧照本来有些生气,可瞧着莺莺镇定自若自己便也慢慢平复下了感情,静观其变。
    很快便开始投掷红牌。
    百姓们失望归失望,可怀着朴素的感情给双头莲的红牌却不少。
    萧照微微颔首:毕竟俗气归俗气双头莲的用意也不错,要不然那些七夕的小贩们也不会年年赚百姓们那么多钱了。
    李老四看得直跳脚,在那里嘟哝:“这是赛花会,比试的是花艺也不是花的寓意。”
    可没人听他的,大家都是老百姓,谁懂他说的花艺?
    莺莺凭借着微薄的优势也成了第一轮的决赛者之一。
    绿儿高兴得直鼓掌:“娘子最厉害!”
    裴娘子跟着高兴:“真是好险啊莺莺!不过你下回真得换一个花。”
    她凑过去小声叮嘱莺莺:“莺莺,这赛花会讲究的是自己培育的奇珍异草,你拿个假花虽然能能过百姓这一关,可后续就难说了,你千万心理要有所准备,莫要伤心了,要知道新人能到第一关已经很是难得了。”
    莺莺抿嘴笑,示意她附耳过来,小声对她说了一通话。
    裴娘子的眼珠子越瞪越大,嘴巴微微长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们俩说悄悄话的当口那盆双头莲便也被端上去成为第一轮的展示花卉,只不过它看上去有些朴素,放在一堆奇葩异草中看上去格格不入。
    经过这一轮的评选便进入第二轮的评选。行老宣布了下一轮规则:“下一轮我请了太学的学生来评选。”
    裴娘子松了口气,她的矮树盆景也算是雅致,应当能得这些读书人的青睐,可很快心又提了起来:莺莺可怎么过这一关?
    第54章
    太学里的书生们一色的打扮:上面紫罗头巾下面宽博大裳, 时人唤做“高装巾子”,有的手里还摇着纸扇,一派的文质彬彬。
    此时他们正专心致志品鉴着赛花会上的优胜者,有人道:“这夏日桃食累累, 岂不是违反农时?”
    站在桃树后面的掌柜额头沁出汗珠, 他为了参赛费了许多力气, 一心培育桃树结果谁知却是这么个结果?
    还好最后险胜。
    裴娘子的矮松则毫无疑问进了复选,而轮到李老四时,他参赛的是一棵荔枝树。
    李老四看着书生们审视,心里得意洋洋, 他特意花了大价钱请人从南方运来的荔枝,为的就是艳压群芳。
    谁知书生们走到荔枝树跟前, 一个两个摇头:“冬花秋开南树北开,违背农时, 万物不得其和以生, 不大好。”
    想了想,居然给淘汰了。
    李老四气得干瞪眼, 却没什么办法。
    轮到莺莺的双头莲时, 书生们都站在那里打量了起来。
    有些花木脚店的掌柜参赛完之后便在旁边等着看热闹,当即有掌柜的摇头:“苏娘子还不如自己主动弃赛算了, 不然被别人评选下来真是丢人。”
    李老四怀着败北的愤慨,在旁阴恻恻瞧热闹:“可不能这么说,双头莲虽然别针做的假,但那也是苏娘子一派巧思啊!”
    惹得掌柜们大笑起来。
    绿儿气得瞪了李老四一样,裴娘子扯扯绿儿衣袖:“那些人都是花木行会的掌柜们, 若是惹恼了他们惹得他们联合起来孤立花满蹊, 反倒得不偿失。”
    书生们有人称赞双头莲:“不蔓不枝香远益清。”
    荷花灼灼, 袅袅婷婷,搭配着下面的青瓷花盆倒也古色古香。
    裴娘子提着的心才刚要落下——
    就听有书生嘀咕:“不对啊,这可是双头莲。似乎有些俗气。”
    本朝的文人讲究清淡雅致,不大喜欢这种俗艳的花卉。
    莹莹笑:“诸位瞧瞧我青瓷盆上印的什么图样?”
    诸书生瞧过去:“这像是在王师誓师。”
    青瓷盆上印着行伍誓师,慷慨激昂,一派激昂模样,有人学问扎实些,便道:“这些士兵的装饰瞧着像是前秦的人,旗子上印着个苻,不正是苻坚的旗号么?”
    正是。就在这时听莺莺道,“晋时双头莲现于玄圃谓之嘉莲,当年苻坚派兵灭燕,谓之吉兆。”
    “啊?原来是这样!”书生们恍然大悟,这可真是一派巧思。
    裴娘子还没反应过来,上头的萧照却眼前一亮,他赞同点点头,怪不得前段时间莺莺就寻了瓷工烧了这么个瓷盆,原来是为着从器皿上胜过他人。
    莺莺道:“那年秦生了双头莲当年便灭了燕,所以双头莲被称作嘉莲,象征着吉兆。今年双头莲又开,说不定预兆着燕地很快又能被我朝所收复。”
    试问哪个本朝百姓心里没有存留一个收复燕地的梦想呢?
    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听完这个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这花开得好!”
    一来二去并蒂莲居然得了大部分红牌,进了二选。
    掌柜们一个两个嘴巴长得老圆:“这都能赢?”
    明明看着书生们都已经嫌弃那花卉过于粗鄙了,他们都想着这回花满蹊应当是输定了。
    谁知那苏莺莺巧舌如簧,指点着书生们瞧了一遍花盆就反败为胜了?
    李老四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便是极度的愤慨,怎的又赢了?要不是人多他都要恼怒捶花木一拳。
    裴娘子激动得“啊”了一声,随后环住绿儿的臂膀大笑起来。
    绿儿也激动得脸颊绯红,一个劲喊:“三娘子!三娘子!”
    等裴娘子过了激动的劲头,便好奇问莺莺:“你怎么知道今儿有书生评选?”
    “我哪里知道。”莺莺笑,“只不过第一次参赛谨慎了些,便从器物上也下了功夫。”
    “可真是巧思!”裴娘子不断惊呼。她选花盆就没有这么多心思,大不了就从一堆陶盆里挑选了个看这干净些的。
    “我家贩售的花盒那些红漆盒子的就比普通木盒的卖得快,可见世人都嘲笑买椟还珠却都喜欢精巧漂亮的椟,因此我便受到了启发。”莺莺毫不自夸。
    她一心想赢便翻书寻了并蒂莲的历史典故,而后查访到每年并蒂莲盛开时候当年的盛事,而后再与当今的时事联系起来。
    说起来能这么快找到典故还多亏了萧照帮忙呢,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往二楼看了一眼,正与萧照目光相遇,两人相视而笑,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
    别人来赛花,这花满蹊却记得来赛花盆,这中间巧思让人不得不服气。
    莺莺就看着自己的并蒂莲被侍从端起来放到木架第二层的位置。
    如今木架最下面一层放了五盆花,第二层放了五盆,待会这五盆只有两盆才能到上一层去。
    而后行老又宣布这回的规则:“这一次要请花木行会六十岁以上的掌柜们集体商量。”
    这话一说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行老们都是内行不会埋没精心培养出来的稀罕品种,愁的是有人或许跟这些掌柜中的一两人有过过节,担心他们公报私仇。
    好在六十岁以上的掌柜有十几人,倒也还算公允。
    这一番评选,“天”字号的桃树和浅蓝兰花双双入选,“人”字号里面裴娘子的矮松就被淘汰了,她也不失望,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多了。
    待到“地”字号时,李老四忽然大声说:“回禀行老,我有事要说。”
    他指着双头莲,笑道:“这样假模假式的花,居然也进入了第三次评选,简直是荒谬至极,传出去让别人笑话我们花木行会滥竽充数。”
    行老和掌柜们都愣了一愣,旋即明白了李老四的意思:花木行会比试的都是真枪实刀的花卉,没有拿假花来评选的。
    这时候围观的那些百姓们也议论起来:“这花可真是撞了大运,原本是七夕街头四处可见的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