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殊黛何尝不明白父母的心意,只不过对于她个人而言,情感上的陪伴远不及事业上的成功来得让她畅快满足。
二十岁出头的时候,颜殊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婚主义者,但一年年过去,思想也愈发成熟,她开始明白自己所要承担的责任。
颜玉的传承靠的是子子孙孙,倘若她没有孩子,那等到她像颜瑛这个年纪,又能将基业交给谁?还不是只能交由他人代为管理,那时候颜玉还能姓颜吗?
她绝不能如此任性,让她奶奶和妈妈一辈子的努力付诸东流。
打从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就将结婚生子提上日程,计划在她三十岁这一年结婚,两年内要一个女儿。
一开始也犹豫过要不要结婚,但后来还是觉得孩子需要父母双方的陪伴,所以决定走最常规的路子。
当然,她也不会找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结婚,那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一个符合她各方面要求且有好感的男人,就是她最好的结婚对象。
她的要求并不低,甚至可以说是很高。
不但事业上要能给颜玉带来助力,脸和身材也要是顶级,智商要高,能力要够,生活技能也要点满,这样才能给她女儿提供优质的基因和更好的照顾。
就这么严苛的条件,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找着了,俩人差点就结了婚。
还好是差点。
颜瑛和沈龄舟听到后梗在喉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才松了。
他们作为颜殊黛的父母,还是因为公司专门为她处理结婚相关事宜的律师说漏嘴才知道这件事。
本来颜殊黛是准备先斩后奏的,因为她早就料到父母会强烈反对。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最后都没成。
沈龄舟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没和季家那小子联系了吧……”
“没有,都分手了,还联系什么。”颜殊黛说得漫不经心。
沈龄舟的心放下半分,宽慰地笑了笑:“那就好,其实我觉得你以前不打算结婚的想法也挺好的。”
没等颜殊黛回答,陈妈就来请人:“先生、大小姐,颜董回来了,在客厅等着呢!”
沈龄舟先行起身,还不忘提醒颜殊黛:“我们先商量一下,你待会多让着你妈妈点,行吗?”
这母女俩一脉相承,都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一旦吵起来,那是谁也不让谁。
为了家庭和谐,他也只能先做准备工作。
颜殊黛勾了勾唇角,一看就知道起了坏心思:“那我要你那幅黄宾虹的蜀游山水。”
“你——”沈龄舟蓦地噎住,一点不似先前那样云淡风轻,他平时对吃穿用度都没什么要求,唯一在乎的就是他那些古玩字画,这一下子眉头皱得老高,“你怎么就天天惦记我手里这点东西?”
“不行啊,那就算了。”颜殊黛说得无关紧要,眼睛里却露出狐光,狡黠得很。
沈龄舟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跟她谈条件,那得拿东西来换。
但这幅《蜀游山水》是他费了老大功夫才收来的,他自己都还没瞅热乎呢,哪能轻易让别人夺了去?
就是亲女儿也不行!
他好声好气地商量:“你看你平日也不懂欣赏这些,要去了也没什么用,爸爸给你买点别的。”
颜殊黛蹙起一双黛眉:“爸,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我不懂欣赏,这欣赏艺术还分高低啊?我就是拿回去挂着,有事没事看看也高兴!”
沈龄舟被她的噎得面色铁青,但仔细看眼里是万分宠溺:“你啊你,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颜殊黛凝眸:“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沈龄舟几近吹胡子瞪眼,但一幅画就算再珍贵,又哪有一家人和和气气来得重要,所以明知女儿的一肚子坏水,他还是让步了。
挥手嘱咐道:“拿去拿去!不过你可得保证,待会千万不要和你妈妈发脾气。”
颜殊黛看着沈龄舟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心里美得不得了,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珠子亮得像黑宝石:“当然,我现在可开心了,哪还有什么气啊?”
沈龄舟又睨了她一眼,那副样子仿佛是下一秒就要像古装剧里被学生气到拂袖而去的夫子一样。
颜殊黛故意调侃:“好啦好啦,不就一幅画嘛,怎么气得胡子都立起来啦?大方一点,啊。”
沈龄舟失了珍宝还要被强盗女儿取笑,当下就被她气糊涂了,竟然忘了自己根本不留胡子,下意识地往下巴上摸,手上触及一片光滑才反应过来被戏弄,霎时羞恼难当:“我哪有什么胡子?你又瞎说。”
颜殊黛对着他嘴唇上方位置,在空气中用食指比划了个“八”,还专门把尾巴勾得很翘:“这不就是嘛?”
比划完还问一旁的陈妈:“陈妈你看看,我没瞎说吧。”
陈妈可不敢搭话,瞟了一眼便低下头,想起颜殊黛比划的那个画面又忍不住想笑,只能使劲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肩膀抖得厉害。
心里暗暗赞叹大小姐真厉害,能把平日里最是从容淡定的先生逗成这样。
沈龄舟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脸上青一阵绿一阵的,这回真的气得拂袖离去。
客厅里,沈龄舟面红耳赤地走在前头,颜殊黛在后边笑得忘乎其形,颜瑛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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